“我姑且设计了几种工具,有打井的东西,有运水的筒车,还有个曲辕犁方便耕作。另外,我还写了点用饼肥改良土质的尝试方法。柔玄镇外边种着些大豆,有喂马的,有榨油的。你去找榨油的人家,问他们要那些豆渣,然后试着用我写的办法,看能不能做出好用的肥料来……”
他絮絮叨叨地说了一会,把自己写下的东西仔仔细细介绍了一遍。“可记得住么?若是有忘记了的,就再来找我。”
祁深礼听得目瞪口呆,良久才长长叹服起来。
“我不曾想过,军主连农事都如此了解。”
“拾人牙慧罢了。”祁功又勉强笑了笑。他说的其实没错,他写下的这些,大部分都是隋唐时期出现的农业变革,和这个时代离得不远,基本是可以适用的。还有的一些,干脆是他看过的《齐民要术》的个别篇章中残留下的印象。说起来,那位《齐民要术》的作者,也正是这个时代的人。只是贾思勰是个士人,自己此时的身份,是没资格求见的。
祁功说完这几句话,手里继续把玩着那只羊羔,见祁深礼并不离开,又问道:
“你是有话要说么?”
“是。”祁深礼点了点头,又作了一揖。“军主把自己关在屋内一整天,我们大家都担心军主是心中烦扰,想要帮军主排忧解难,只是不知道方法,所以托我来问一问,我们能否能帮得上忙。”
他看了看祁功的脸色,又苦笑起来。
“只是我们不曾想到,军主原来早有了计较。”
祁功听他说话,抱着那羊,叹了口气。
“你说的没错。我心里直到此时,也有些郁闷。”
祁深礼连忙再度躬身。
“却不知军主是为什么烦忧?是为了那些被拿走的财物么?”
“是,也不是。”祁功一只手按着羊,另一只手招呼祁深礼坐下。“莫要这样礼数周全了。快点坐下来吧。我心里头烦,也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祁深礼闻言,便也真就坐了下来。
待他坐定了,祁功抱着羊,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不是为那点财物烦恼。说句有些自以为是的大话,那么点财物,对我而言,算得了什么呢?我有的是办法赚了回去。你也看到了,那片土地太差,我也有法子造出东西改善的。”
祁深礼连连点头。他也认可祁功所说的话。毕竟嘛,祁功这么些天的本事大家都看在眼里,祁功刚刚绘制的工具图纸,此时还攥在他的手心里呢!
“军主,那你烦恼的是什么?”
他忍不住发问。
祁功坐正了,把那只小羊羔一把搂住,放到祁深礼的面前。
“我烦恼的是,我这般使出解数,辛辛苦苦谋得了财物,那个小小的功曹史万俟轨,一句话,一封信,就搂走了那么多,轻而易举,我还偏偏没法和他抗衡一下,委实是受制于人。”
那小羊羔被搂得有些吃痛,“咩咩”叫了起来,祁功盯着那羊,又盯着祁深礼。
“你说,我可不就像这羊一样么?”
祁深礼一时有些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