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即使在疲惫下进入深度睡眠,也仍然会做梦。
约里斯梦见自己回到了几天前,超人决战毁灭日的那天。
他很确定就是那一天,即便当时的自己正在组织员工们进行地下避难,根本没亲身经历过这些场景。
但他认得那个东西。
喷涂着LexCrop标识、高35米、白色的铁塔。
“那是莱克斯集团的通讯塔。”约里斯看着远处仍在屹立的铁塔喃喃自语,“今早的电话里讲过,超人和毁灭日的战斗,波及了一座通讯塔……”
话音刚落,一股巨大的冲击波就从身后袭来。约里斯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旁边路灯稳住身体,却发现那股冲击波无视了自己,从他的身上径直掠过。
是了,这里是梦,他的梦。
“清醒梦。”
约里斯摸着路灯,指尖上传来熟悉的感觉:铝合金制造,强度高、密度低、具备耐腐蚀性,且易于回收。
“但这梦也太真实了一些。”
冲击波的来源正是超人、他手上拎着的那个形状怪异、浑身骨刺的肉瘤怪物。毁灭日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震碎了四周楼房的窗户。
无数的碎玻璃从空中落下,天空下起了一场由二氧化硅组成的无机雨。
超人,那道红与蓝组成的影子正和毁灭日拉扯着,他们从高楼大厦之间的缝隙穿过;他们的双眼喷薄出炽热鲜红的激光,四周建筑物就像是快刀切豆腐似断成了两块。
一块在地上,另一块也掉到了地上。
楼房里尚且幸存的人们尖叫着,梦境缩短了声音传播的距离,来自不同个体的声音冲进约里斯的耳朵,他听不清每一句话的意思,却知道每一句都表达着绝望与痛苦。
是那个「S」所带来的。
随后,他们又从天上打回了地面。
毁灭日拎着超人的一只脚,像投掷标枪一样把他投向马路中央。
新铺没多久的柏油路被那具钢铁之躯砸出一个硕大的深坑,下面深埋着的管道也断成两节,藏在里面的光缆也没能幸免于难。
城市网络在超人类之间的战斗就像是一团易碎的拉菲草,随意一扯,就断了。
超人爬了起来,他愤怒地冲向毁灭日,开始了新一轮的搏斗。
最后,那座通讯塔也被摧毁了,现在它的模样和自己记忆中的完全重合。
“所以,这就是那天发生的事?”
约里斯压抑着声音,语气颤抖着。他根本没有相关记忆,也从未亲眼目睹过超人大战毁灭日的场景!
从避难所出来后,约里斯才开始着手了解事情的细节,从照片和视频中一点点补全那场战斗的前因后果。
但这场梦境,详细过头,也真实过头了——仿佛有人钻进了他的脑子,在他的梦里擅自播放当天的事件回放。
一旦生起这个念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街道名字都是对的,商店的排列顺序也和记忆中一致。倒了的通讯塔、断掉的光缆、还有被切成两半的大厦。
约里斯记得那栋倒霉大厦的名字,那是法国巴黎银行的美利坚分行。那里还有个他熟识的银行家,一个喝不惯美式咖啡、执着于法式贴面礼的法国白痴。
这个蠢货死在那里了,他的下场和那栋楼一样;被毁灭日的激光拦腰斩断,一半在地上趴着,一半挂在了运钞车车顶。
若要证明梦境的真伪,用他的存在来验证再合适不过。
约里斯来了到那栋楼的前面,瞧见了那个法国佬。他的上半身趴在一堆美元上,哎呦呦地叫着:“诶呦,我的屁股好疼!不对,我屁股呢?”
约里斯来到他面前,他心情复杂地看着面前的熟人,用法语轻声说着:“你的屁股在运钞车车顶。”
那个法国佬听不见约里斯说的话、也看不见他,到最后也没找到自己的屁股在哪儿,趴在一捆捆的美钞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