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因为地震的变化，‘沽族’中有两个小一些的团体被堵在了一处很狭小的洞穴内，困在洞穴内的人总共有两千一百人——没错，一个能容纳两千多人，还能让他们在里面大打出手的洞穴，在克里克雅也只能称得上是狭小。

“两伙人战斗到最后，只剩下了一百多号人还活着，但是‘沽族’人巨大的战争兵器把那处洞穴轰出了一个大洞。然后在大洞的深处，有一点很微弱的光芒透了过来。活着的人中，有个还能行动的人跑了过去，他以为那是打通了最近的一处聚居地，可以给自己这些战争的幸存者带来生存希望的聚居地。

“然后，他用仅存的力气轰开了薄薄的岩石，从洞口掉了下去。跟在他后面的人只能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大家都以为又遇到了另一处虚空，可是所有人都没有遇到过能发出这么柔和光芒的虚空。

“终于有人走了过去，然后他看到了漫天的星斗，和三轮挂在天空中的发光球体，那是克里克雅的三个卫星，是三个月亮。

“他们从一处山壁中，走了出来，来到了地表。”

廖小满说到这里，长长叹了口气。似乎继续在组织语言。

李岩在一旁默不作声，他不知道魔佛尊者突然开始讲述这么一段奇怪的故事，是打算说明什么，但看起来对方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所以也就没有打断廖小满的讲述。

“从这一刻起，这一百二十一个‘沽族’人走出了地底的黑暗世界，来到了地面。后来的‘沽族’人称呼他们为‘贤者百人’，用以纪念他们给‘沽族’带来了光明。因为第一次看到的地表风景是星辰漫天，而且不愿意继续被生存的范围所困，来到地表的‘沽族’人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凶悍，他们在短短四百年内，统一了克里克雅。那可不是开荒垦农的统一，其实在克里克雅的地表，生活着超过四十亿的其他智慧生物，种类也复杂得多。但是长久以来穴居地底，永远生活在噩梦环境中的‘沽族’人，个体战斗力比地表种族强悍了很多倍，以致于没有什么力量能挡在他们面前。

“在统一了克里克雅之后，‘沽族’人的数量终于上升到了三亿五千万，他们不用再为了种族延续而战战兢兢，但每当看向夜晚黑漆漆的天空时，‘沽族’人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漆黑凶险的地底世界。他们开始认为自己不过是从一种类型的地底，来到了另外一处更大的、另一种意义上的地底世界，于是‘沽族’人开始了十分偏执的道路。

“他们强行要求自战争中遗存的其余智慧种族配合自己开始研发冲出星球的技术，不惜在二十年之内将幸存的十五亿四千万个其他智慧种族消耗一空，终于达到了想要的目的。‘沽族’获得了穿越星海的技术，不过不是咱们想过的什么宇宙飞船，他们的宇航技术只有一个字——看。

“只要是能够被‘沽族’的观测仪器看到的地点，不管是星际坐标、还是宇宙结构，只要能被‘沽族’观测到，详细地知道那里的具体信息，‘沽族’就可以顺着观测路径，以极快的速度，最终到达那里。

“在经历了足足三百亿年的跋涉之后，‘沽族’到达了宇宙的边界，然后全体殉葬于冰冷的宇宙墙壁前。

“除了最后这三百亿年的记忆我没有获得，前面从‘沽族’来到地面之后，直至‘沽族’冲出克里克雅，这四百二十年的记忆被活生生塞进了我的脑袋里。你说，我该怎么忽视这段明显是幻觉的记忆。”

廖小满终于结束了漫长的讲述，抬起头，满脸苦笑无奈地看着李岩。

“相比之下，我现在这二十多年的现实记忆，反倒轻薄地像是一场短梦。”廖小满抬手揉了揉自己两侧的太阳穴，嘴里轻声嘟囔着。

李岩愣了愣，开口轻声道：“所以你当时说的克里克雅的众生都得死，这也是来自于被塞到你脑子里的那段记忆吗？”

廖小满摇了摇头：“是终将消亡，都得死是个什么……算了，不过这句话不是来自记忆，而是来自这段记忆拥有者的判断。”

“拥有者？那是谁？”

“是当年从山壁洞窟中第一批来到地表的人之一，名字叫做……嗯，不知道该怎么发音，简单点说，叫它‘达侗’好了。”廖小满挠挠头，“这个人一直跟随整个‘沽族’，直到冲出星球之后两三年左右才消散。”

“哦……这样啊，”李岩注意到廖小满话语中的一些用词非常古怪，但他也只是以为这是外来记忆造成的后遗症，“那最后‘沽族’全体殉葬，倒也算不上是整个克里克雅众生死亡啊，感觉有些不严谨。”

廖小满看了李岩一眼，说道：“确实是众生消散，因为观测仪器的能源就是克里克雅上所有其他的生物。”

李岩心里一惊：“这么残暴？听起来这么高端的东西，能源用的还是祭祀？不对，祭祀不能产生能量，那就是直接放炉子里烧？”

廖小满愣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连忙解释道：“啊，不是，因为克里克雅是个很奇怪的星球，上面的生物都是能量状态的，直接抓过来接上线就能用，我现在回过神了，感觉它们都像是电池似的。”

李岩脑子里嗡了一下，他忽然想起来刚刚从那些“假人”身上传递过来的，似是而非的那些知识。如果对方的本质是能量态，那倒是可以两下印证，对得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