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着来人似乎陷入沉思,并未打扰,自己亦有思量。
突然她又于他手心写到:“你想要什么?”她眸中有深深探究,少年只轻轻摇了摇头,并未再说一字。
唐梨见此并未多言,她已耽搁了许久,心中盘算了时辰。她手指了指天,示意自己要离开,巡防营应又要到时辰巡逻至此。
少年望着对方清亮眸子再次点点头。
唐梨轻启嘴唇,无声说了一句,眼神打探一遭后快速转身离开。
她走后不久,远处果然传来几个邋邋遢遢脚步和抱怨声:
“大冷天的,还要跑来巡看这些要死的人,晦气死了。”
“谁说不是呢。”
“上面真是招不到兵了才用这种招儿,这些老弱病残的男人有什么用?”
“快闭嘴吧你,上面什么意思也是你我能说的。”
“好好好,赶紧我们巡完快回去吧,冻死人了。”
声音很快又渐渐远去了。
瘦小少年于听闻声音一刹那便飞速靠着栅栏边缘躺下闭上双眼装睡,掩下眸中情绪。
心中回想适才那人最后一句。
应是……“保重”吧。
他离开太快,他并不能确定。
他胡乱用力裹了裹身上破烂不堪的棉衣,缩在人群角落。
他不清楚自己今夜所为是否有用处,但他总要尝试每一次机会。
至于危险与否…
他摸了摸手腕衣袍下暗藏的袖箭,脑海中仿佛又见那双清冽湛眸,思绪乱飞终是强迫自己缓缓睡去。
“主子怎么耽搁了许久?巡防军适才过去,可有遇见?”
棕竹躲在一处小帐后见到远处熟悉身影终于出现,按下心中忐忑,悄悄迎去。
“回去再说。”唐梨轻轻摇头,言简意赅道。说罢转身往来路迈去。
棕竹见此清楚定是发生了什么,赶忙跟了上去。
二人片刻后归至唐梨私帐中,帐内并未点燃烛火,一片昏暗,先生应是他们离开后不久就已熄烛去休息。
她沉默一刻,张口低声道:
“去请先生过来。”
棕竹知她有要事相商,点头领命转身出了帐。
暗色中她于黑暗包围,并未起身燃烛。
夜已深,帐内亮光甚是显眼。
不需任何光亮她亦知晓帐内摆设,无外乎一把椅一张床一个小几一盆炭火一鼎小炉罢了,她坐于冰冷坚硬椅凳上,手指又习惯敲击膝盖。
她虽现下只是大安朝不甚起眼小小游击将军,却亦可自己独立行帐,有自己亲兵在侧。
早年初初入谷东徐楷虽准她入营,但她只是低等标兵,不便带太多人,她便令其余跟她北上所有人在谷阳镇内寻落脚之处,她孤身只带棕竹入营,棕叶七暗中相护,日日睡大通铺,那些棕竹老嬷嬷一般各种不安操心身份暴露的日子已转瞬不在。
棕竹正经身份确是她的亲兵,原本就应有一人可固定伺候她笔墨,日常起居。
军营又不得女子进营,再加上她身份特殊,且身体常年需要调理用药,这个人又要通晓些许医理,棕氏药堂又是母亲生前的产业。
因此她自小身边祖父便一直在棕氏寻着半大不小的稳妥孩子安排过来,年纪大了便马上送走,毕竟男女有别。
直到祖父出事前一年,棕竹被选来跟在她身边,就再未换过。
棕叶七是祖父出事当年被送来的,她当时奇怪为何祖父多派一人照顾她,还曾婉言拒绝过。
然祖父坚持,她亦只得接受,想来祖父当时已察觉到异样,是以才预备缜密稳重且更熟悉药理的棕叶七与棕竹一齐于她身侧照顾。
回想适才相遇的少年,唐梨眸中颜色淡了淡,棕竹或许亦只比他大上一二岁。
那少年于她走近与他对视之时,她已在对方看似平静目光下观到试探与一闪而过的杀意。
亦是明白他自那小小角落跳向自己的这一路,是他们或楚河两岸生死暗战,又或是日后某日里一份善缘相向。
她想于这乱世给那孩子一份包容承让机会。最终却意外得知顾家消息。
顾家...还有何人在呢?
那少年又想利用自己做何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