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走向不知道是比预想的差,抑或是比预想的好。
妈妈在除夕这天早上离开了,她有其他的,必须要出现的场合。
“我一个女人,又没有念过多少书,能不拖累你们两个,就......,你们两个也长大了,我也熬......”
梁光抱了一下正在措辞的妈妈,明白她没有说出口的意思:她也算是苦日子到头了。
但愿,这次是真的。
梁渊去送了一下她,分别的时候递给她一张银行卡,“我一直也在挣钱,阿光的费用也够了,卡里钱不多,够你回来一趟的。”
妈妈没有接那张银行卡,她红着眼睛抱了梁渊一下,义无反顾地走向寒风中的车站。
梁渊摸了下黑色大衣,从衣兜中抽出两个皱皱的红包。
雪花如烟似絮,纸落云停。
有的时候我是懂你的心的,阿光,但是人间道太苦涩了。
车站里还有很多人,他们赶着时间,在午夜前奔赴心心念念的家。真心希望,他们得偿所愿。
带着一点雾蓝色的窗,梁光握着窗沿小心地往外看,雪花似乎落进她的眼睛,融化成一小片冰蓝色的湖泊。
厨房里一片温暖的水汽,手机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梁光没有给哥哥发信息,只是站在窗边一侧,手指在安静的等待中变得冰凉。
雪花从稀如碎星,到稠如凋零。
梁光半垂下眼睛,看着街道上的一对父子,他们提了大大小小的东西说着话走过窗子。过了很久,有一个小女孩跑来,她笑着踹了那棵落满雪花的树一脚,带红围巾的女人小跑过去抱着她上了一辆黄色的小车。
冬天真冷啊,湖泊结出冰花,剔透的,莹蓝的,光亮透明的。
梁光抬眼望去,树上积累的雪大块大块倾倒,然后是碎屑洒落,树枝晃动。一个穿着黑色大衣,带着白色围巾的人慢慢走了过来,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停下步子,抬眼望去。
哥哥。
梁光笑了起来,冰蓝色的湖泊流动,雪花轻吻化开的冰花。她用手擦了擦窗子,贴着雾蓝色看他,鼻尖通红。
直到梁渊的身影消失在窗子里,梁光飞快地穿过客厅,靠在门上听他的脚步声。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梁光打开门,扑进梁渊的怀里,像一片落入黑夜的雪花。
梁渊抱住了她,接过雪花的手无声地顺过长发,虚握住她的脖颈。
梁光抬起头看向梁渊,他低垂着眼睛,看不出深藏的情绪,一条白色围巾系着冰红的嘴唇和黑色的大衣。
沉默。
沉默。
梁光踮起脚尖拍了拍他肩膀上的雪,拉着梁渊回到屋子里。锅里的水早已烧开,解冻的饺子放在一边,洗好的青菜不再滴水。
“哥,我们今天吃火锅吧!”梁光从冰箱里拿了一大堆东西,像一只仓鼠开心地炫耀它的收藏品。
“好啊。”梁渊把一盘土豆片从厨房端到客厅的桌子上,又拿了两个空碟装上瓜子、橘子和巧克力,“不过我想吃芋头扣肉,阿光你先把白糖拿出来。”
梁光从十几只塑料袋里找到一包白砂糖,想开个玩笑,哥,你这么喜欢吃糖会得虫牙噢。但她没有说,只是把白糖、芋头和五花肉取出来,放在厨台上。
面对悲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窍门。有的人喜欢大哭一场,有的人喜欢独自品尝,有的人喜欢若无其事地欢笑打闹,有的人喜欢不动声色地吃一颗糖。
陪伴的日子长了,自然会知道很多不说出口的秘密。
“我要放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