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的人很轻,也很老实地趴着不动,跟背罗武达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感觉。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太阳升得很高了。风也小了很多,暖和了很多。
罗蓝田走得浑身冒汗,白泽御隔着好几层衣料,都感觉到了那种湿乎乎、热腾腾的汗意。
“你要不要歇一会儿?”
白泽御蚊子哼哼似地问。
罗蓝田不搭话,只假装没听到,闷着头继续往前走。
白泽御提高了声音问:“我问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会儿?”
“不累。”
“……”
白泽御气噎了——罗蓝田不想交流的意思表达得很明白了,自己再多说一个字都是不识趣。
两人毫无交流又走了一段,罗蓝田终于感受到气氛不对,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的态度问题。
他搜肠刮肚想了想,干巴巴地开口说:“我在军营的时候,每天训练都得穿上五、六十斤的铠甲。就你这点儿重量,真的不算什么。”
“哦。”
“你问我累不累的——我累又怎么着,你有法子帮忙?”
“没有,”
白泽御的声音听上去无精打采,“有就不在你背上趴着了。”
罗蓝田不免觉得有点好笑,突然起了个捉弄人的心思,说:“我倒想起个解乏的法子。”
“什么?”
“据说春秋时期,齐桓公想启用管仲,又怕鲁国不放人,于是就以报当年一箭之仇的借口向鲁国索要。
施伯给鲁庄公出计说,管仲如果为齐国所用,必然对鲁国不利,不如一刀杀了,只给齐国送去具尸体。
齐国使者使诈说:齐桓公恨透了管仲,必要把人活绑到齐国,然后亲手杀死。
鲁庄公一时糊涂,就把管仲五花大绑交出去了。
管仲侥幸逃出生天,生怕庄公回过神来再派人追杀,于是一路上不停地催促车夫车速快点儿。
可他急人家车夫不急啊,管仲急中生智,就提议自己唱歌,让车夫跟着他哼唱。
于是两人就这么一唱一和,车夫不知不觉间就忘记了赶车的疲惫,一路上策马扬鞭,很快就赶回了齐国。”
白泽御静静听着,然后闷声问道:“所以呢?”
“所以你要是真想帮忙,那不如唱首歌给在下听听?”
身后半晌没有动静。
罗蓝田心想:背上这位爷浑身净逆鳞,自己这回大概是又犯忌讳了。
谁知白泽御竟然开口了,然而语气灰心丧气,“你是成心故意的对不对?”
罗蓝田回答道:“你不想唱可以不唱,我没有逼你的意思。”
白泽御又不做声了。
就在罗蓝田以为背后那人肯定又在闷头生气的时候,忽然听到很轻很轻、几乎就是用气音儿轻哼出来的一首《薤露行》。
“惟汉廿二世,所任诚不良。沐猴而冠带,知小而谋强。犹豫不敢断,因狩执君王。白虹为贯日,己亦先受殃。贼臣持国柄,杀主灭宇京……”
罗蓝田倾耳听着,心中不由涌起一阵悲凉。
“杀主灭宇京”之后,歌声就余音袅袅地停住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