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
赵颉端坐在龙椅上,须髯精致,笑容和煦,仿佛文人逸士刚得妙书,正在悠闲研读。
殿内却一片沉寂。
众人看着跪在地上,惊吓到失语的刘赟,个个目光复杂,纷乱的思绪纠缠在心头。
谁都有点不明白,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刘赟跪在地面上,额头贴着地板,只恨自己伏得不够低。
他嘴唇不停哆嗦,想要解释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解释起。
咋解释啊!
敖天是蔡敬暗示他留在刘府的,别说没提是干什么的,就连这是蔡敬指使他干的证据都拿不出来。
硬要解释,只会死得更快。
见他一直默不作声。
赵颉笑容慢慢收敛:“刘卿,你不说话,难道真有勾结龙族之意?”
“没有!臣没有啊陛下!”
刘赟赶紧解释,他虽然吓懵了,但这种罪名是万万不能背的。
赵颉好像一下就信了,神色缓和了不少:“这么说,你不知道他是龙族?”
“臣,臣……”
刘赟无比纠结,若说知道,后面不知道怎么圆,若说不知道,那就是欺君之罪,被发现了后果更严重。
好在这时。
敖天挣扎着从地上直起身子,虽已经虚弱得不成样子了,却依旧字字铿锵道:“回人族皇帝陛下,我龙族化形术神妙无比,岂是寻常人族能发现的?”
“这么说,此事与刘家无关?”
“无关!”
“哦?”
赵颉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换了一个问题:“所以说,你孤身潜入大乾京都是为了什么?刺杀朕?还是煽动民变?”
“都不是!”
“那是什么?”
“求学!”
“求学?”
赵颉笑着问道:“龙族传承甚是深厚,你为何要来大乾求学?”
敖天暗松一口气。
这题他回。
来人族疆域之前,他就已经背熟了。
他拱起手,朗声道:“龙族传承固然深厚,人族道藏同样不差,吾母曾言,中原人族皇帝是天下少有的强者,更是最为博学之生灵,国子监兵法神术奇多,早已冲破肉身传承的范畴。
况今乾国雄踞中原百年,人才辈出,治局昌盛,如今的皇帝,定是历朝之最。
故敖天心向往之!”
听到这话。
殿内群臣不由窃窃私语。
谁都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能听到龙族吹捧人族王朝。
而且还吹得字正腔圆。
跟做梦一样。
赵颉怡然抚须,看起来颇为自得,又追问道:“可龙族乃是妖皇殿肱股,向来与人族水火不容,你贸然前来就不怕死么?”
敖天赶紧答题:“怕!自然怕!但杀母之仇,不共戴天!妖皇殿在北域镇殿的娜迦贱龙,杀我母亲,夺我龙丹,往后余生,不死不休!敖天虽刚刚化形,但愿做陛下手里的一把剑。”
众人面面相觑,没想到敖天竟是这个来历。
妖皇殿虽然许久都未出手,但驻扎在各国的镇殿妖皇,始终是个威慑。
若能培养出一个能与之针锋相对的龙族,的确称得上一柄利剑。
不过很快就有人质疑道:“简直胡说八道,北契境内的镇殿妖皇明明是狼皇,北契各部皆将其奉做神明,哪里来的邪龙之说?”
敖天沉声道:“你说的那头狼皇,尸首正挂在北契皇宫的大门口。”
众人:“……”
赵颉若有所思道:“这么说,你此行的目的,除了求学,还有复仇?”
“是!”
敖天重重点头。
赵颉却微微一笑:“那你觉得,仅凭你的三言两语,朕就能相信你的话,放任你勾结朝内重臣,假意投靠成为妖皇殿内应?”
敖天愣了一下,急切道:“陛……”
赵颉摆了摆手:“押下去!好好查!”
“是!”
中郎将应了一声,莹润如玉的右手在敖天脖子上轻轻一击,便直接将这头刚刚化形的幼龙击晕了。
他一手提起敖天,一手提起哭爹喊娘的刘波,便朝殿外走去。
刘波吓疯了:“爹!我真不知道他是龙!我冤枉的啊!爹,爹!”
【刘赟的愿望】:你能不能找你亲爹啊?
刘赟人都麻了,感觉脖子上的脑袋摇摇欲坠,绝望地等待赵颉的发落。
等了一会儿。
却听到赵颉温暖的声音:“刘卿快快平身!”
“啊,啊?”
刘赟抬起头,一脸不解地看向赵颉,但很快就又惶恐地跪伏在地:“陛下!罪臣不敢!”
赵颉温煦笑道:“事情还未查清,疑罪从无,更何况还有朝政等着刘卿谏言,快快请起吧!”
“谢,谢陛下!”
刘赟虽然一脸懵,但还是战战兢兢地站起身来。
赵颉思索了一会儿:“方才刘卿说到哪里了?”
刘赟:“……”
老太君适时出言提醒道:“陛下!方才刘大人说,韶仪不适合出任广津县丞。”
刘赟:“……”
赵颉恍然,再次看向刘赟:“刘大人,方才你说的话都颇有道理,但距离说服朕还差了一些,可否再补充几句?”
刘赟:“???”
我敢说么?
我敢说么?
现在我尚且是疑罪从无。
要是现在我敢说,怕是直接变成铁证如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