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茂华一愣，耳廓嗡鸣半晌，方再次确认：“你想去南疆？”

东方婧颔首，“我要去找阿兄，还有……江显。”

秋茂华长叹捂脸，“南疆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进了南疆，又不会南疆话，能有活路都难说，更别谈去寻人。”

“我有能力自保。”

秋茂华拉下覆面的手，看向东方婧，“可惜我不会武功，要不然我还能……”

“不用。”东方婧蹙起眉，俯眼看着茶盏。

秋茂华扔下茶盏，妥协道：“得，我给你寻个南疆人。”

东方婧思忖片刻，“须得找可靠之人。”

“那当然。”

秋茂华送东方婧至后门门口，拍拍胸脯说：“交给我，你就放心吧。”

东方婧离开秋府，嘴里嘀咕了句：“正是交给你，我才不放心。”

巷口墙角处，出现凌玉的身影，挡住了东方婧的去路。

东方婧驻足，抬首看向凌玉。“你在跟踪我？”

凌玉俯身道：“东方小娘子恕罪，是我擅自做主跟来，与殿下无关。”

东方婧绕过凌玉便要离开，却被凌玉再次伸手拦住，“东方小娘子，秋茂华此人不可信。”

“那你们就可信吗？”东方婧侧眸怒瞪。

“可信……主君可信。”凌玉坚定道。

“你相信他，可我不信。”东方婧用力想要拽下那只伸长的手臂，却无果。

“你是打算一个人去南疆吗？”

“与你无关。”

冷音径直戳入凌玉的心窝。

凌玉缓缓放下手臂，东方婧迈开步。

“我可以跟你去。”凌玉转身。

东方婧驻足，“你要留下保护他。”语罢，东方婧阔步离去。

“那谁来保护你？”

“我自己。”

夕阳的余晖镌刻在那坚毅的背影上，斑驳陆离。

东方婧回到太子府，驻足书房前，又转向庖房行去。

身后房门吱呀，传来一句温哑声：“婧儿，你方才去了何处？”

东方婧转身，笑着走向云晏，“我去买饴糖吃了。”东方婧从袖子里掏出一包油纸递给云晏。

云晏俯眼，看向满是褶皱的油纸。

“我尝尝。”

东方婧摊开油纸，捻起一块饴糖递给云晏。

云晏俯身曲颈，轻轻含住饴糖。

指尖触上温软的唇，东方婧立时收回手，将油纸塞进云晏手里，转身便要离去。

“婧儿，你的饴糖。”云晏注视那匆忙离去的背影。

“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那我们去仙鹤台吃？”

“行。”

月夜幽静，两个黑色身影穿梭在红墙黄瓦上，迅捷钻进藏典阁三楼漆金的廊檐下。

云昉松开窦清蕴。

双脚落地，窦清蕴方缓过神来。

“跟紧我。”云昉俯眼望向楼下巡查的守卫，拉着窦清蕴躲在暗影中。

楼下领头的守卫抬首注视廊檐。

云昉屏息凝神，对上守卫的眼神。

守卫收回目光，继续行进。

云昉推开棂窗，一个腾跃翻进阁楼，又转身，一手推着窗，一手拦腰将窦清蕴抱进来。

阁楼外传来细细密密的刀甲摩挲声，回荡在藏典阁的晦暗中，窦清蕴难忍身上发栗，瞟了眼手中的火折子。不知从哪里刮来阴风，吹得火苗飘摇欲坠。

书柜间漾着星月的微茫，火折子扫过柜上的一排排书册。

指尖划过书册，云昉将一沓书册放在案上，看了眼伏案抄写的窦清蕴，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火折子，吹了火，放在案边。

“不用，会走水。”窦清蕴徒手握灭了火。

云昉瞥见一团暗红烙在白皙的掌心里，又见窦清蕴神情专注，似是浑然不觉。

云昉蹲下，掏出药粉洒在窦清蕴的掌心上，耳边“嘶”了一声，云昉低声道：“忍着点。”

窦清蕴凝目火光中的那张脸，忍不住启唇问：“穆王殿下，我们先前可曾见过？”

“没有。”

“穆王殿下的声音，在民女听来有几分耳熟。”

右眉挑起，致眉峰两侧上下错落，乍生出一丝戾气。凶戾袭面，窦清蕴蹙眉低首，抿紧唇。

目光在书册上逡巡不前，晕开一点墨团。

火光逼近窦清蕴的脸庞，如密密麻麻的细针刺满她的肌肤，目光不由得投向云昉。

火苗在眸底跃动，映出云昉凌厉的面孔。窦清蕴随即别过头，继续写字。

“你很怕我？”目光灼灼炙烤着窦清蕴的侧脸。

“没有。”

“又骗人。”一声轻笑。

窦清蕴抿起唇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