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中的鹊鸟又在鸣啼,一只只地紧挨在枝头,探着脑袋去瞧映在棂窗上的两个身影。
多么疏远啊,好像今夜的他们注定被满腹心事相隔。
谁都不愿先开口。
鹊鸟看得明白,边挤着彼此边高声鸣啼,一对对灼目直盯着棂窗,像是能透过窗棂窥看见房中的人儿般。
兴是被鹊鸟的鸣叫吵得不耐,东方婧放下水杯,朝屏风后走去,“我要休息了。”
身后没有动静,东方婧转身去看那人。
她的言下之意,他岂会听不明白?
东方婧疾步走向云晏,故意将脚下的步子跺得大声。
终于,云晏握住婧儿的双手,起身望向婧儿。
东方婧俯眼,头顶传来云晏温哑的声音:“婧儿,你……你压根就没有离开过那座废宅,对吗?”
东方婧怔忪住,他的手正加重力道,想要逼她启唇。
东方婧怒而抬眸,“你是又要逼我吗?”
手上的力道忽松,云晏的瞳孔颤了颤,薄唇抿开:“对不起。”云晏松开她的手,背过身去。
东方婧看见,云晏抬手覆眼,浅叹一声后嗓音又沉了不少:“无论如何,都请不要再离开我。”
语罢,云晏颓然离去。
木门吱呀一声,东方婧瘫坐在凳上……
“据我所知,再过几日便是太子生母,宜贵妃的生辰,届时还请东方小娘子助在下混入晚宴。事成之后,在下会给小娘子一份通关文牒。有了这份通关文牒,小娘子便是库车王的麾下。有了这层身份,小娘子便可以在南疆来去自如了。”
“你是库车王的人?”
苏比努尔淡淡一笑,“这不重要。”
东方婧回过神,目光投向桌案上的一对珍珠耳坠,手指蜷曲,将襦裙揪出道道深褶。
黑暗的深林间燃着一团火光,风动间,树丛窸窣作响。步履踩上枝叶发出轻微的咔哧声,随即,一只飞箭以迅雷之速袭向树丛。
云昉一手拎着中箭的兔子,一手握着弓箭,朝火光处走来。
窦清蕴看着云昉将兔子剥皮串起,急忙侧过头去,强忍住不适,将头靠在膝上。
烈焰炙着兔子,将香浓的油脂从肉里挤出,滴进火堆,再随烟雾飘散,窜进鼻息。
窦清蕴忍不住吞咽口水。云昉取下火架上的炙兔递给窦清蕴。
“给我的?”
云昉颔首,窦清蕴接过炙兔应:“多谢殿下。”
云昉拿起弓箭朝深林处走去,不多时,云昉带着一头中箭的鹿走回来。
“殿下。”窦清蕴的目光落在云昉的手上,又收回目光。
“你是想问我,为何要杀那人吗?”云昉只专注于手上的动作。
“嗯。”窦清蕴低头咬了一口炙肉。
火焰在眸底跃动,云昉低声道:“我之所以从北川回都,是为了追杀几名偷渡到我盛云的南疆人。南疆人擅制毒,我怀疑此次虏疮暴发便是与这几名南疆人有关。”
窦清蕴蹙眉道:“殿下只是怀疑,便要杀人,万一……”
“没有万一。”云昉侧眸睨向窦清蕴,却见窦清蕴眸中生了惊恐,便又回过头说:“你别插手。”
“我不可能束手旁观,而且我不信殿下会是滥杀无辜之人。殿下也是说过人命关天之人,在殿下心中……”
云昉笑得阴冷,打断了窦清蕴的话,“你很了解我吗?”
窦清蕴怔怔地凝目云昉,半晌方继续道:“我只是不想无辜之人枉死。”
“妇人之仁。”云昉折断枯枝扔进火堆里。
兴是突然想到什么,云昉笑道:“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低语随风飘入耳畔,窦清蕴抿起唇,不再多言。
心里属实气不过,窦清蕴又咕哝道:“我并不觉得妇人之仁便是错的。”
“我又没说是错的。”
“那你……”窦清蕴瞪了眼云昉,见云昉面色淡然,月眉不禁蹙得更紧。
火光映出他唇角的笑,“笨死了。”云昉扯下一只鹿腿,放进嘴里。
余光瞥见窦清蕴的正脸,云昉含糊着说:“别看我。”
“我没看你!”窦清蕴背过身去,埋着身子去啃炙兔。
唇角的笑意更甚。
再抬眸时,黑亮的眸陡然愣住,远处的树上只剩一根空荡的麻绳,那名少年已不见踪影。
“不好。”云昉蓦地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