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高挂盛夏的太阳,已很热了。
而这般烈日下,却还有两个人。
两个饿肚子的人。
便见赵活已脱了外衫系在腰上,直拿手背去擦额头。一旁的夏侯兰,耷拉着蓝袍,面上布着密密的一层细汗,更显得俏脸粉白。只是她双目已有些恍惚,显然是肚中空虚所致。
她非是初入江湖,可却也不曾体会这等狼狈。原来填饱肚子,倒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赵活长出口气,望了望不远处的村落,向夏侯兰道:“师父,你还记得该如何求化?”
夏侯兰已叫太阳烤的发愣,怔怔道:“嗯?”
赵活又抹了抹额头,道:“师父,你这般反应岂不露陷。”他叹口气,双手合十,缓缓道:“你是我师父,我是你路边捡来的痴傻徒弟。你是那峨嵋派的幽兰居士,要带我这可怜徒儿回去峨眉拜入佛门,只好求各位施主施舍些干粮清水,以便行路,阿弥陀佛,无量天尊......”
夏侯兰恍恍惚惚,有些迟疑。赵活只好又喊道:“师父、师父!”那夏侯兰这才回神过来,应道:“弟子。”便见赵活点点头,面上扭动几下,便做了个痴痴傻傻模样出来。夏侯兰虽仍恍惚,却不禁被逗得轻笑一声,教赵活急道:“师父,待会儿化缘时可笑不得!”
可赵活作得这般痴傻面貌,本就可笑非常,此番开口,更让夏侯兰微微低头,拿手捂了嘴,闷闷笑出声来。好在经此一闹,夏侯兰倒清醒几分,牵了赵活手,便往那村落去了。
边行着,夏侯兰道:“赵......弟子,我们这般冒名,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
赵活道:“师父,不碍事。这一路来,你也知他们根本记不得你名号,便只会称你作菩萨的。”
夏侯兰又道:“若是他们又似上回那般,那可如何是好。”
赵活忆起上回于那村中化缘,那村中众人震惊模样,耳边又响起一声声狂热得“菩萨”来,不禁微微咽下口水,即刻停了脚步。便见他猛一侧头,绷紧脸向夏侯兰道:“师父,你还是寻个阴凉地方,我想办法去弄些吃食来。”
夏侯兰一怔,不禁笑道:“好。”她本喜清净,自也不愿叫那众人围住,徒增烦恼。
二人行了百来步,到了棵树下。待夏侯兰拢膝坐了,赵活将那搭包系紧了,便往那村里去了。他知夏侯兰身负武艺,也不大担心,可脚下步子总是快了些。
夏侯兰静静坐着。
有风托起她的衣裳,
吹起她的发梢,
她伸手要将那调皮的风儿捉住,
可她忽然又舍不得了。
于是风儿送了她好一阵清凉。
直到她望见那少年向她奔来。
赵活到了近处,蹲身将身上挎着的柳条篮子卸下,笑道:“师父,我去时,那村里正有两户人家闹得不可开交,那锄头菜刀已是掏了在手,眼看便要见血。”他面上笑容更盛,道:“说时迟那时快,我便上前,先揉身夺了那锄头在手,将那汉子推开,再拿那把子挑了另个汉子手上菜刀......”
夏侯兰见赵活讲得兴起,只直了直上身,微微勾了嘴角。
赵活讲了一通,又摇摇头,颇为欣喜道:“那两家也不过是热血上了头,叫我一搅合,也知后怕,便送了我些吃的来。”他将那篮子往夏侯兰处推了推,道:“师父,你看!”
夏侯兰道:“还叫我师父?”
赵活一怔,只道:“却是习惯了......”这一路上为了讨得吃食,莫要露陷,赵活一直以师父相称,倒确实是顺口而出。
夏侯兰面上带笑,往那篮中一瞧,只见四块白嫩嫩的豆腐贴在一起,一旁有一摞豆腐片儿,南地唤作千张,北地唤作干豆腐。再旁的便是几个白白胖胖的水灵儿萝卜,诱人的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