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背山,崖洞深处。
见了身侧字样。
李暮不禁面色一颤,心中五味杂陈:“竟然要一千缕气血之力,才能修至第三重周鼎功?!”
他有预感,恐怕再分出一百缕气血之力,这滴半熟源血便会彻底冷寂。
可心尖源血却迟迟不见凝练。
“看来....得用那个法子试上一试了。”李暮哽了哽喉,然后凝起双目。
眸光一转,遍观四周。
他抓起身侧一块头颅大的硬石,掂了掂斤两,大抵有三十多斤重,不足其膂力的十分之一。
刚好用来测估二次蜕皮后的肉身强度。
“嘭!”
一声过后,遍地都是石块碎砾。
硬石竟没李暮头硬!
紧接着,他又好似发疯般,以头作槌,不断撞向石壁。
“嘭!嘭!嘭!”
石壁被撞出一个个凹洞,每一个凹洞都约莫有尾指之深。
“看着还行。”
李暮顿了顿,摸着下巴审视着石壁上的凹洞:“这应该比铁头功,要强上几分了吧。”
“前两次蜕皮,被称为木甲泥衣。期间,武夫皮下会生出一层薄膜,无色无相,一经施展,可挡寻常钝器棍棒。”
沉默了一下,他又思忖道:“破庙内的那人,官拜闾长,有百夫不敌之力,而他的修为更是九品五练,拳力三年。”
眸光一瞥,看了看自己身侧,九品二练,拳力十五日,哪一样都比不过人家。
但李暮倒没有就此心慵意懒,低落消沉。
他深知自己与林崇之间,有无可比拟的差距,不是这一时半会,就能后来者居上的。
但他却不知,三年拳力十年功,军伍之中,哪怕是愚笨之人,只要滋生绵力,花费十年光阴勤学苦练,也能踏足八品。
可一个花费十年臻至八品的武夫,却未必能打磨出三年拳力!
而林崇天资卓绝,自然心比天高,他想要臻至六次蜕皮,达到塑金身的第一步,却一直滞涩在九品五练,止步不前。
这也导致了他在军中地位一落千丈,最终被调职到遂安县城,官降一级,成了一名闾长。
“噼...噼噼...”
火堆黯了下去。
李暮抓起细枝,伸进火堆中,拨了拨木炭,翻出星星点点的火灰。
啪的一声,火星儿从火苗顶端迸了出来,火苗儿顿时向上蹿了一蹿。
崖洞里又亮了起来。
李暮躺靠着石壁,眼皮上下打颤。
练功后,剥离气血所产生的饥饿与倦意,潮涌而来,卷进每一寸筋骨血肉。
与之前异变滋生相较,这种程度的饥饿他尚且还能忍受,但那股揭竿而起的睡意,早已兵临城下。
只是稍有松懈,困意便已席卷全身,忍不住睡了过去。
与此同时。
月色照映下的溪水村,寂静无声。
蓦地,一阵沙沙声响,踏碎了雪地的月光。
看其身影,似是一名中年村姑。
那村姑泪如泉涌,身形左摇右晃,雪地里踩下的脚印,一路延伸到村口。
她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树上,抹了抹眼泪,口中喃喃:“孙哥儿,孩子,我来陪你俩了,若有下一辈子,咱还做一家人...”
···
···
天刚蒙蒙亮。
溪水村大大小小的房屋,浸在朔风中,檐棚被风刮得哗啦作响。
傻子二柱裹着破袄,穿着草鞋,从家中小跑出来,他踩过雪地,发出一连串踏踏踏的声响。
每日清晨,二柱总会去村口等候着父母归家。
他脸上永远挂着傻笑,大抵是因其心智永远停留在七岁那年。
除了有样学样,学着李暮垂钓,二柱唯一拿得出手的,就只有编织草鞋。
等天气转暖,他便会继续编草鞋,卖草鞋。
这是他除了在村口等候父母,唯二坚持的事情。
草鞋的市价很便宜,一文钱一双,可即便如此,也总会有人见摊贩是个傻子,就白拿草鞋,刻意赖账。
等到了来年春暖花开,二柱摆摊卖草鞋,估计还是会一如既往的被人欺负。
跑着跑着...
二柱突然慌了,他看到村口歪脖子树吊着的身影,急忙紧了紧脚步,可脚下一滑,一头栽在了雪地里,吃了满嘴的雪泥。
“啊...有人...得...救救...救...”
二柱咽了一嘴雪,着急忙慌地爬了起来,也不去擦拭脸上泥垢,就这么灰头土脸地跑了过去。
甫一接近村口,他就跑到歪脖子树下,兴许是救人心切,二柱没刹住脚,几乎是铲着雪,滑到歪脖子树下。
恰逢其时。
泼皮卷菜头睡眼惺忪的出门,顶着风如厕,可尿却滋了他一手。
卷菜头往屁股上擦了擦手背,刚想进屋,突然目光一紧,张了张嘴。
顿时间,他脸上睡意全无,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视线之中,正有一人贴着吊在树上的那人,上下前后扭动着身子,似是在做着什么荒唐事。
“卧槽!”
“快来人啊!有人死了!有人奸尸!”
他这一嚎,村里顿时热闹起来。
等到村民们赶到村口,傻子二柱恰好双手拦胸,从绳索上抱下那村姑尸体,却又脚下一滑,扑在了尸体腚上。
“二柱...你...你竟然如此伤风败俗!”
“二柱...你憋不住...就...自己弄两下呀!”
“啧,这傻子平日里看起来憨的很,没想到还懂得男女之事。”
“他会个蛋,他连裤子都没脱!”
一时间,骂声四起,淹没了二柱的声音。
仿佛这群村民从不在乎死的是谁,更不在乎傻子是不是真的在奸尸。
他们只看到他们想看到的。
也对······
时逢灾荒饿年,大多数百姓都吃不饱穿不暖,早就见惯了生死,习以为常。
反倒是突然来了个奸尸的傻子,顿时间让人耳目一新。
二柱哪里知道这些,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救...救...救...”
“有才,她死了,救不活了。”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温和嗓音,就像是村口雪地里点燃了一长串鞭炮,在人群里炸了又炸。
众人立刻收敛笑意,噤若寒蝉。
“呀,暮哥,是您呀!”
有王大张小敲锣打鼓的告诫在先,村里人几乎都知道这傻子二柱,是有人罩着的。
否则,方才就不只是出言讥讽了。
不过李暮甫一出现,那些看笑话的村民,顿时就心里打鼓,生怕日后会被清算。
李暮目光一凝,没有回应,只是看向村姑尸体,问:“这小孙头他娘,怎么会上吊自杀?”
他这句话很是简显,不但撇清了二柱的杀人嫌疑,还带着疑问,直指村民。
村民们左脚踩右脚,大眼瞪小眼,纷纷答不上来。
在他们眼中,这还要问?
肯定是至亲死绝,家里又没了余粮,活不下去了呗!
但真相并非如此。
李暮念及小孙头那日送来半只野鸡的恩情,在其死后,曾多次偷偷潜入其家中,送粮送肉。
小孙头他娘···怎么可能会突然活不下去?!
李暮也没有刁难众人,只是望向卷菜头,道:“王大张小呢?让他们两个出来!”
卷菜头一脸为难,颤声道:“王哥这会儿多半还在塌上。张哥前日,就离开村子了,说是去县城的老什长那,借点银子去赌。”
李暮皱了皱眉,“张小经常去赌?”
“嗯,输了就找老什长借,那老什长人好,出手又大方...”
“那就去喊王大过来!”
见李暮似有愠意,卷菜头慌忙应了一声,然后小跑着去了村里。
李暮视线紧跟,发现他竟不是跑去王大家中。
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