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纯手锻的。”那汉子嘿嘿一笑。
我看了看铺里伏在铁砧旁一下下敲打的铁匠们,不禁连连赞叹,我在原本宇宙经常看一外国人的锻刀比赛,深知即使是使用气动锤、液压机这样的现代装备打造冷兵器都是相当需要技巧的工作,而这些工匠们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技艺。那汉子听了我的赞叹,话匣子也打开了:“你手中这把这把可是我亲手锻的,我可是莫阳周氏的后人,当年可是奉冼将军的命令在此地铸兵,祖辈锻刀一千多年了,如今加入汉华商会,带领徒弟将周氏和莫阳的铸兵技艺流传下来,有族谱为证。”
周师傅抬手指了指墙上的木牌匾,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看来是个大家族:“有时间去莫阳可以找我兄弟,他经营的总店可比我们产的刀剑还要好,连子弹都打不坏。现在自然有相当多公司商会用现代技艺快速生产的刀剑用于日常习武防身,但是要论收藏送礼,还是来我们铺里挑一把合适。怎样,要买吗?看你喜欢给你打个折,就收你88000通宝吧。”周师傅看我恋恋不舍的把玩着那把剑,问到。
我正在想措辞准备拒绝,结果我身后一个声音高呼道:“买了,我扫你还是你扫我?”
灵儿从包里翻出手机:“灵儿,你干啥?”且不说通宝是不是和我原本宇宙一样值钱,但一把剑近十万的价格那肯定还是要三思:“咱爸妈不让带这东西。”
“哥哥拿到单位或者学校吧,”灵儿说:“那里肯定有存这些兵器的地方。每次哥哥来这里都要看半天,最后还不买。哥哥还不如买一把哥哥喜欢的留着,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有用。”
我还想再找借口搪塞过去,但是那汉子动作也快,已经把剑包好放进了一个匣子里,并且拿上一瓶养护油也一并放了进去,一边跟我讲注意事项一边双手将剑递了过来。我只得好好感谢二人,接过了剑。我能明显感觉大明对冷兵器还是有着不少规定,比如剑柄的定位器要及时充电,否则没电了会有捕快来敲你家门。
“这些工匠好像真的很爱自己的工作?”我问灵儿。
“哦,大多还是普通教育的民众,他们反正有分配的房和补贴,普通教育的文化课他们喜欢就可能从小去做,最后认个师父,耐心学艺。他们其实一点也没比我们轻松多少,更何况能进入汉华商会,获得他们的认证那更是难上加难。”灵儿解释到,“你别看普通教育,但是他们汉华商会有整个帝国撑腰,获得‘甲’级认证的大师工资可以一个月买一套园林了!”
房都能包分配?这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大明到底是怎么能满足十几亿人获得几乎平等的权益?我又有一些震惊。
我终于在这条街上还是发现了一个违和点:在这条商业街发现了好几个店铺还有日本的莳绘、打刀、浮世绘等日本和风玩意了,我没敢问灵儿,不然暴露我自己的想法。
灵儿一口气买了很多东西,一个布满漆雕的花瓶(大明的漆树还经过特殊选育,产量大还无毒,大大减少了漆器工艺的难度),一支点翠的簪子,一双蜀锦绣花鞋,一把画着牡丹的全穿油纸伞。她甚至买一个近十五万的纯手工雕刻的翡翠玉佩。
“陛下对你这么好?”我看她把玉佩装进盒子里,惊讶的问。
“是的,三郎让我随便花。”
我更震惊了,震惊之余更多的是愤怒:“你给陛下买东西,陛下为啥不来亲自陪你挑呢?”
“三郎工作忙,我自然不能给陛下添乱。但陛下说有什么感兴趣的随时联系他就行了。”灵儿还是说出了意料之中的话:“三郎特意嘱咐我说不要让我在公众中经常露面,看来很有成效,刚刚那个老板娘都没认出来我是谁。正好,我也担心皇后的身份会太引人注意。我还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我而忙来忙去,更不想惹来麻烦。”
我更生气了,身为直男的我一下子就发现了这话很像典型的渣男的说辞,灵儿这种恋爱脑对这种是相当没有抵抗力的,。若朱世锋是真想保护灵儿他肯定有的是办法保护好她。不必如此花言巧语,还不多和灵儿接触接触,而在原来的宇宙里,灵儿一旦和我提起朱世锋,就是这样的表情,而据我的观察朱世锋对灵儿明显不是全心全意,不管他是忙于学业还是其他的原因,朱世锋对灵儿都不像是谈恋爱的样子,明显是爱理不理,但又总能找到言辞圆场。而灵儿有着和他这个年龄截然不符的天真,很轻易就能相信别人的话。我一和灵儿提起相关的疑问她就总能找到像是“锋哥哥学习任务重”,“锋哥哥第一次谈恋爱不熟”之类的袒护朱世锋的理由,对“锋哥哥”灵儿一点异意都没有。因此我一直对灵儿和朱世锋的感情颇有微词,然而一旦说重了,对爸妈灵儿就哼哼哈哈对我就发火。有时看她这样真想让她好好撞下南墙。
而这个宇宙的灵儿和朱世锋在这方面似乎没啥变化,甚至私下里也是叫得这样亲昵。
但这些我只敢想想,鬼知道这个宇宙如此议论皇帝会被千刀万剐还是九族消消乐。明朝的刑罚可是相当出名的。再说了,这宇宙也不是我的宇宙,我面前的人也不是我真的妹妹。
想到这里,我更难受了。灵儿还在自顾自地拉着我,边走边自顾自地说着皇帝对她怎样怎样的,我尽可能不去听,但是那声音着实刺耳,让我尤其心烦意乱。而这时,一个更让我心烦的事发生了。
我那个从原宇宙带过来的手机在这里居然不见了。
我都没注意到什么时候丢的,整个商业街人来人往,十分拥挤。也不知道是不小心掉了还是碰到了扒手。而我也很担心里面的内容落到别人的手里,意识到我身份的特殊性。
我一想到这里就浑身发抖,我想要求助,但是想来想去还是很纠结该不该求助。
我一路沉默着,直到最后我们来到了一家叫店铺,店铺门口是黑木的镂空大门,上面做了个小斗拱,木牌匾上写着“弦指和鸣”。
我和灵儿进了店,店里的墙上挂满了古琴,各种形制,颜色和材质的都有,一把把琴竖直挂在墙上,好似“仙之人兮列如麻”,屋内有着芬芳的沉香,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正坐在正中间缓慢地弹着《胡笳十八拍》,右手缓缓抹挑着,左手随着旋律按弦划弦。琴声悠扬似有似无,夹杂着手指在弦上的嘶嘶声,格外动听。
但是心乱如麻的我完全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来挑挑?”老板将手放在弦上止住琴音,起身整理了一下齐肩的长发和身上亮蓝色的的道袍。
灵儿走到一架乌黑的琴旁,伸出右手在琴弦上撮了一下,温和的长吟立刻在房间里回荡开来。
“你会弹?”我随口问灵儿,印象里我们家没人在音乐里有任何天赋和造诣。
“不会,”灵儿说:“三郎倒是擅长音乐,可以给他买一台。”灵儿摸着琴弦,喃喃道。“三郎忙完了之后时候带我去承德一起度假,我都有些……”
我真的忍不下去了,打断了她:“你信他的鬼话还不如信我是秦始皇,你不觉得他虚伪吗?爸妈也是,朱世锋也是,连这里都是!”我指了指这家店铺放在一边的一台大正琴,我:“日本东西也敢在华夏工艺品店卖?”
“哥哥你说什么呢?你怎么能如此对神帝陛下不敬?”灵儿也生气了转身瞪着我,我看见老板的脸色也在一瞬间变得很难看,但很快就消散了,我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正发懵中,灵儿把我拉了出去。
“慢走不送。”老板冷冷的说,一出店门,我就听见店里传来阵阵铿锵的琴声,老板再次弹琴,不过这次弹的是《广陵散》的高潮部分,而且相当急促和震声。
天也黑了下来,暮色之下,华灯初上,为深蓝色的苍穹盖上了一层明黄色的薄纱。
这个点,街上的一个个夜市摊位也开了张,一阵阵炊烟升腾,爆炒的丝丝声,锣鼓声,欢笑声不绝于耳。大街上的人比白天又翻了一番,孩子们拿着刚买的零食和纪念品在街上欢笑追逐。就像一只只大蝴蝶。一家店铺买的糖瓜,师傅们在里面一下下拉扯着糖浆,直到糖浆变得犹如一捆金丝,随后拿细麻绳一勒紧,一个个圆滚滚的糖瓜滚落下来,我和灵儿买了两个又打包了三四个;另一家店在卖糖葫芦,店员吧串好的山楂在铜锅熬制的金黄色糖浆里沾了一下,随后拿出来在手上一转,甩出来的糖浆立刻凝固环绕在糖葫芦周边形成一团螺旋形的,晶莹剔透的糖丝。我很爱吃甜食,在这些糖分炸弹的轰炸下,晚饭都还没吃就饱了,最后我们只能找到一家茶楼,在哪里点了一壶毛尖,配上一盘奶黄包。
灵儿上厕所了,自从我吼了她一句,她就一言不发,我看她眼睛湿湿的又有些可怜她。我一边喝茶一边发呆,满脑子又回到了上午的那种痛苦而孤独的感觉。我四处环视着这陌生的环境,人们有的在互相交谈,有的饮酒碰杯,有的正在拿书阅读等待客人,几乎没人一直拿着手机看个不停,这让我十分意外。
我拿出手机继续搜着这个宇宙的信息,果然,大明对只受过普通教育的民众是有分配房屋的,虽然面积很小,有点像集装箱,但是装修还是很整洁的。高等教育的民众做的工作基本上都很容易买到类似的,但是面积更大的房子。而汉华商会生产日本工艺品是因为日本当年战败后的雅尔塔会议中大明勒令日本放弃一切传统工艺的建造技术并全权交由大明负责。以至于二十年内日本的相关工艺几乎全部失传。最后是秦始皇被大明誉为“万世神帝”,已经被大明给神话了。
看着这些,我的怒火也消去了不不少。
“来吃颗银杏?”我回过神来,灵儿笑着站在我的身边,手里拿着一颗象牙白色的白果仁。
我赶紧道歉:“灵儿,我刚刚不该骂你的,我可能还是……”
“哥,你还说这个干啥,”灵儿还是那样笑着,“吃吧,特意给你买的。”
我接过了那颗白果仁,它白的就像是象牙做成的一样,但放进嘴里一咬,我差点没呕出来,这颗银杏超级苦,一路苦到我的胃里让我一阵阵想吐。
我赶紧喝水:“这坏了吧,好苦啊。”
“啊,特殊做法,比较神奇。”灵儿还是那样笑着。我但是我没太多的心思理她,这股苦味即使喝水也压不下去,我怀疑这是某种恶搞零食,以灵儿的性子确实会这样报复我以示不满。
一个女人牵着一只一米来长的细狗,路过我们的时候,那只细狗突然站定呲牙,阵阵低吼,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只狗突然冲向灵儿,对她一阵阵爆吼。
女人赶紧一边道歉一边扯住狗,我也赶紧把灵儿拉到身后,那狗又吼了几声,突然安静了,紧接着脑袋低下,耳朵后收,浑身战栗,好似我身后有着一个极其可怕的,足以吓退这名种猎犬的存在,然后,那细狗哀嚎一声,夹着尾巴转身奔逃。它的女主人吓了一跳,赶紧追了上去,一人一狗消失在人群中。
我看看灵儿,灵儿安然自若:“你不怕狗了?你以前可是很怕狗的。”我有些疑惑地问道。
灵儿愣了一下,“它……你干这行干这么久了,也不咋怕了。”灵儿尴尬的笑笑:“我去洗手间。”
“又去?你不舒服?”我赶忙问。但灵儿已经急匆匆的跑了。
过了不到两分钟,灵儿回来了:“哥哥久等了,刚刚三郎来电话,还特意问起哥哥的事呢。”
“你才走两分钟啊,但比起这个,”我问:“陛下问了什么。”
“哦,三郎很关心你的,他问我你晕倒后有没有别的不舒服,我就如实回答了,说你身体没有不舒服,但脑子似乎有些糊了,对我们好像有点陌生。”
“下次别和陛下我说太多关于我的事情。”我面无表情好似地下令。我心中还是念叨着我的手机。
我跟着灵儿闷头走着,已经不知不觉间离开了南尾古街,回头看着那灯火辉煌的街道,“至少,这个宇宙没啥危险,还挺有意思的。”我心中想着,不知不觉间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