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阿道夫·摩西被判监禁,托马斯·克雷格的葬礼如期举行。
由于亚利立场特殊,穆勒又在医院躺着,乌里尔只好代替两人前往慰问。
天色阴沉得像是得了重感冒,仿佛随时都会打个喷嚏,下起雨来。
乌里尔身着正装,默默站在边缘。
他四下张望,余光扫过远处郁郁葱葱的树林,偶然瞥见有个人影。
微光隐隐勾勒出她的轮廓,瘦削又高挑,浑身被黑纱包裹。
可当乌里尔回头看去,林间空无一人。
葬礼结束,天空飘起蒙蒙细雨。
乌里尔回到医院,正巧碰上做完孕检的姐姐和陪同的姐夫迎面走来。
他走进赫塔的伞下,姐夫自然而然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姐姐,对不起。”
“这不是你的错,你做得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赫塔摸了摸弟弟的脸颊,满目忧愁,“可你终究还是和大哥一样……”
“别担心,我可比大哥机灵。”乌里尔握紧姐姐的双手,笑着打断了她的话,“年底我就回家看你。”
赫塔闻言叹了口气,轻声低语:
“愿‘母亲’指引你的道路。”
……
病房内。
“我要离开纽约一段时间,最早两个月后才能有消息,别太想我。”
亚利将削好的第三个苹果放进果盘,抬头正对上穆勒冰冷的目光。
“你去哪?”
“马赛因州,哈恩科文山。”亚利直爽回应,又拿过一个苹果削了起来。
“你已经脱罪了,还在意女巫的事干嘛?和你也没什么关系吧。”
“我只想做点学者应该做的事,更何况她们救过我们的命……话说我们这么胡闹,你家里人有找过你的麻烦吗?”
“你管我……”
“叮咚——我回来了~”乌里尔收起雨伞,提着又一包苹果闯进门,刚参加完葬礼的打扮都没换。
穆勒疑惑地挑了挑眉毛:“你们干嘛搞这么多苹果?”
“要来点鱼吗?我姐回瑞典去了,把带来的腌制品全部塞给了我,我正愁怎么处理呢。”
“不想。”
亚利削完第四个苹果,正好在果盘里架起一个小山。
“鱼和苹果都是好东西,多吃。”他背起背包,起身和乌里尔擦肩而过,“回头见。”
“这家伙要干嘛去?”乌里尔疑惑地拿起苹果啃了一口。
“去干你们这种人最擅长的事情。”
……
两个月后,哈勒沃森收到了一箱快件:里面有一封信、一篇为《纽约时报》准备的“重磅炸弹”,还有数千页详尽的调查报告——
关于100年前哈恩科文山惊世骇俗的女巫事件始末,亚利手写了整整一箱用于上诉的文书。
他孤身一人在案发当地完成全部的调查取证,说服当年受害者幸存的后代协助,每一位“女巫”的报告都多达百余页。
其名为:《无罪的女巫》。
依靠《纽约时报》的影响力,大半个美利坚的考古学界、司法机构,甚至普通民众都为之震动:
如此泯灭人性的屠杀行径,竟然是极端清教徒借由司法审判,以“女巫”这样荒唐的罪名,排除异己,迫害民众,至今仍未平反。
报社找不到“人间蒸发”的亚利·鲁伊,只能紧急联系交稿人哈勒沃森教授,塞阿提斯大学也被迫卷入舆论风波,声名鹊起。
更不必说正处于风口浪尖的马赛因州,数日来各地游行不断,司法部门的压力已濒临顶点。
“这家伙真的干了票大的。”乌里尔一把将报纸塞进背包,急匆匆跑出了教室。
就在他快到校门口时,忽然被一个冰冷的声音喊住。
“出远门不打算带个医生吗?”
“医生也太夸张了,带个保镖不错。”
话音未落,乌里尔的脑袋就挨了穆勒结结实实的一拳。
“你这人怎么开不起玩笑……谁能记住你是个医生啊!”
“爱记不记。”
……
哈恩科文山,某户人家的柴房——
当乌里尔和穆勒历经千辛万苦,走访数日,终于找到亚利本人时,他正窝在堆满柴火的肮脏棚屋中啃面包,身边全是未完成的书稿。
“你们俩?”满眼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亚利猛扑进乌里尔怀中蹭了又蹭,“我去,不是幻觉?!”
穆勒一把掰过亚利的肩膀,二话不说拎起他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