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至半山腰时,遇上一个老婆婆正用药锄在山石上掘洞。我见了有些奇怪,便上前问她。她道山路幽长,翻山越岭之人到此不免饥渴难耐,她要掘一眼山泉水井出来,供路过之人饮用。我笑她太愚,似这般掘法,怕是到死也难掘成。谁知她道‘尝遍苦与甘,山石出清泉’,至此我才恍然大悟,立即掉头回山,后来才得知原来那老婆婆是师兄变的,专为点化我而来。从此我勤修苦炼,再加师兄精心点拨,这才略略明白了修行之真意。”
雷震儿在云中子门下多年,虽为人倔强,不肯服输,却也一直对自己艺业的进境耿耿于怀,待听得这位师叔说起当年往事,不觉信心大增,暗下决心,以后需得更加勤勉才是。
却说这雷震儿的来历十分奇异,云中子当年云游四海之时,一日偶然经过雷泽,忽闻得一声霹雳,他见天气晴好,不该有雷,便前去探查。等到了雷音起处,发现一个孩子躺在地上,已是不省人事,一时动了恻隐之心,便施法救治。
救治时,云中子无意中发现他根骨奇佳,实在是个修行的种子,一时动了爱才之心,遂将他带回昆仑山。
他将养了些日子,云中子也曾问起他的身世,他言道自幼父母双亡,乃与其兄相依为命。兄弟二人落难逃荒,无意中误入雷泽,忽降雷音,将他震晕在地,其兄也不见踪影。
因其出生不久父母双双去世,故此自小也没有名字,几年来哥哥只是以小弟唤之,而且其时他年纪尚幼,记不得许多事情,故此到底是何出身竟然无迹可寻。
云中子一则怜他身世凄苦,二则喜他根骨奇佳,故此将他收归门下,因闻霹雳声而师徒相见,故为其起名曰“雷震儿”。
过了不上一年,云中子的好友西昆仑的度厄子到访,偶然见了雷震儿,便对云中子道:“此子根骨实在是修行的上上之材,只是可惜其三焦气窍似乎被什么东西阻住,化气布气难上加难,施展法术十不成一。”
云中子心疼弟子,便求教破解之法。
度厄子详细察之,又道:“此种阻碍怪异之极,不像是正途的路数,且已然侵入其脏腑,如果强行祛除的话,且不说能不能成功,恐怕其性命将会不保。但此阻碍也并非永不可破,只要其勤修苦练,脏腑能积蓄足够真元,便可借真元之力自体内冲击关窍,一旦破除脏腑樊笼,这阻碍也就不解自灭了。”
听了度厄子的详解,自此云中子只教些扎根基的化炼之法与他,令他以勤勉为要,却对他修习其他法术不闻不问,实是希望他能自我冲开樊笼,破旧立新。这个道理,不惟雷震儿不知,便是姜子牙也不甚明了。
姜子牙见天色已晚,便嘱咐雷震儿早些休息,养精蓄锐,翌日好去探查妖人。
第二天一早,哪吒便早早起身,在院中转来转去,急躁不安,待见姜子牙起身,便走上前去,道:“师叔,我等何时上山?这么枯坐好不急杀人等!”
姜子牙见他催促,却不紧不慢地故意说道:“哪吒尔休要着急,只管听我号令便是。”
原来姜子牙下山之时,太乙子曾经对他言道,哪吒资质上佳,本是修行的上材,只是性情急躁刚烈,却是修道大忌,因此要姜子牙借机磨练他的性格,庶乎对其修行大有好处,故此姜子牙故意耐住性子慢慢熬之。
哪吒心中虽然不耐,但一则是师道尊严,自己从小得师尊宠爱,只要不是滔天大祸,师尊最多责罚一顿便是,可是这师叔近日瞧来有些喜怒无常、阴阳难测,动不动便用法宝奈何自己,着实是心下胆怯;二则是除却师叔的计策,自己也没办法必定能找出妖人,故此不敢多言,走到一旁去独个儿生闷气。
姜子牙见他不吵不闹,走到一边,也乐地任他自为,不去理他。
吃罢早饭,姜子牙暗暗嘱咐雷震儿,命他去寻任福,让任福找出任安常穿的衣物鞋帽,并绳索斧子一类打柴的用具。
任福见雷震儿要这些东西,心中疑惑,便想去找姜子牙问个明白。
但姜子牙吃过早饭便回房去了,闭门谢客,只是嘱咐杨戬等人切切不可出门,也不可演习法术,只是静静地等候便是。
杨戬也回房去,只在床上打坐养气。龙吉儿陪着任福母亲叙话。任福帮着雷震儿穿戴打扮。只有哪吒饭也不吃,憋着一肚子火气,在院子里炼起枪来。
姜子牙进得房来,关闭房门,吩咐一声谁也不要前来打扰,便坐在床上思虑起来。
他知道这次实在是有些凶险,自己也是万般无奈才出此下策,以雷震儿为饵。因此他暗暗提醒自己不能急于求成,必得谋定而后动,方能确保无虞,但是千头万绪,如何才能筹划周详?越想心中越是不安,只觉得思绪纷乱,万事萦怀。
猛然间,他想起师尊与师兄的教诲,修行之人当正心养性,当此紧急关头,岂能自乱阵脚?于是口诵净心凝念的真言,收摄心神,一念止万念,万念归一念,渐渐便到了似念非念的物我两忘之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