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克镇安稳了几百年，偏偏在弗朗科神父到来之后被发现了层出不穷的不洁之人。”

兰因微微侧过头，直直看向奥古斯特的眼睛，少见的，那双素来温和沉静的眸子中透露出锋锐如刃的寒芒。

“那……”奥古斯特刚要辩驳，双眉微皱，握剑的手指紧了紧。

“是，那是因为他为镇民义务开展圣光受洗仪式，以排除堕转发生的隐患。”兰因打断了他的话，神情依旧淡然，目光如冰。

“但……”奥古斯特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张了张口。

“我也知道你是同他一起被圣廷调来的，并不了解这座小镇的历史。”兰因再度提前接过话头，语气没有半点波动。

“但我确实看见了！”奥古斯特突然提高了声音，眼中充满了挣扎，“……我看见了布瑞玛身上堕化的特征。”

“你懂那种感觉吗？看着挚爱的人一步步走向灭亡，你却无能为力！”

奥古斯特仿佛回到了他内心崩塌的那一天。

第三次净化仪式上，圣堂内烛光摇曳，布瑞玛在受洗池中身影模糊不定，身后不断显现出半虚半实的邪魔之影，如同黑暗的幽灵在她周围盘旋。

圣水从神父的手中倾泻而下，在布瑞玛身上灼烧出一条一条漆黑的焦痕——只有被恶魔控制的堕落之人才会被圣水伤害。

而他只能眼睁睁听着布瑞玛发出凄厉痛苦的惨叫，攥烂掌心中爱人赠予的克桑花。

接受净化前，她依旧乐观，笑着同他约定一切尘埃落定后去诺什卡亲身品尝海风味道，听听塞壬的歌声是否同传说中一般世间无二。

那无瑕的笑颜在圣水的烧灼下融化成阴毒的讽刺，好似在嘲笑他的信任与盲目。

按照规矩，三次受洗后仍未迷途知返的背信者合该处死，是他违背了骑士公正的美德，恳求弗朗科再给布瑞玛第四次机会。

是他不愿相信，自己的爱人真的是一名可耻的堕落之人。

兰因轻笑一声，将奥古斯特从回忆中拉扯而出，他的手指在空气中轻轻划过，像是无意中拨动了命运的琴弦。

“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从头到尾被欺骗的那个人都是你自己。”

解释的话语明明到了嘴边，奥古斯特的喉咙却仿佛被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制，难以发出声响。

“神术很万能吧，能驱邪，能救人，甚至还能为在神学院没好好听课的骑士制造幻觉。”

兰因的声音不疾不徐，却带着令人难以辩驳的力量。

“用你通过了圣骑士考试的脑子好好想想，那个被你忽略掉的，最基础的知识。”

“堕影是专属于心志不定神术者的惩罚，并非普通人的魔障。”

“圣廷的黑暗生物鉴别课应该也教过，召唤恶魔需要非常复杂的仪式和流程。”

“凡人普遍持有的负面情绪，对优秀者的嫉妒、对亲近之人的愤怒、对未来不安定生活的恐惧，在这群贪心的家伙眼中都如卡里亚树干涩的树皮一般索然无味。”

“连你此时此刻所感受到的钻心之痛，也不过勉强达到开胃小食的级别。”

“如果她，如果布瑞玛私下偷学了神术呢？”奥古斯特有些语无伦次，目光四下乱飞，“弗朗科说她还在圣堂的时候就总是旁敲侧击，试图从他那里多得到一些神术的知识。”

“如果求知与好奇是日耀之主不可饶恕的罪过的话，那她可能确实罪该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