汇报大会上,哈帝说我们营救了169名人质。然后这其中有多少受伤的,多少家长去世的,行动造成近30名人质死亡,算上之前死在蜉蝣手上的,有一百余名人质死亡。
任鹏飞被送到了当地医院,脱离了危险期,需要疗养许久才能回国。
共有六名队员牺牲,其中包括我们B队的王天旭,C队段弘毅。国际刑警授予了“和平卫士”称号。
其余的,记不清了……
我们没有在F国停留,当天就启程回国。飞机上,我好像睡着了,龚晓宇非说我是昏迷。
不过回到首都后,我真的清醒了,甚至去找田立群,问了任务的后续情况。
安德维奇死了,
F国代表队不辱使命,成功狙杀释放后的安德维奇。
蜉蝣没有向港口逃离,而是向市内逃离,J国军方围剿时,发现了杰森带着雇佣兵出现。
不过,J国声称,在国境线处,蜉蝣所乘坐的车辆,被他们的直升机炸毁。
正因如此,破网行动才会提前结束。
东北虎的飞机,是第一个来接的。
礼兵将段弘毅的遗体抬上飞机,又扶着受伤的蒋文明登机。
我看着来送别的袁英和龚晓宇,沉声说道:“回去吧,能和你们并肩战斗,是我的荣幸。”
“可我们却让你遭遇了不幸。”
听到袁英这么说,我又忍不住流泪。
龚晓宇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陈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像我失去汪鹏一样。我们都是战士,在冲锋的路上都没想过生死,只有祖国和人民。”
“可这次……”
“所以他比我们都高尚,都荣耀。”
袁英说道:“对不起,是我没有掩护好他。”
“跟你有什么关系。”我摇头说道。
龚晓宇说道:“当时,我看的很清楚,哈帝警告时,任鹏飞在东侧楼梯那,他想到西侧楼梯掩护人质,爆炸声响,他只好跳窗户,但正因为他的犹豫,所以重伤了。”
“段弘毅距离西侧楼梯近一些,按理说,他可以直接跳到缓步台,或是跳窗户,但他却把那些孩子,都推了下去,结果……”
“龚队你别说了……”
我别过头擦干眼泪,说道:“他是我的兵,是我的搭档。我从未想过他会牺牲,我憧憬着他能成为高级军官,领导着未来的军队。可是……”
袁英拍拍我的肩膀,说道:“陈锋,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不能沮丧,更不能倒下,那样你对得起段弘毅吗?”
我流着泪笑着,问道:“你们的人生,也是这样被胁迫着吗?”
龚晓宇看了一眼袁英,说道:“你以为,走到今天是我们愿意的吗?”
袁英:“我们这支军队,就是靠着遗志才会一如既往的强大,革命前辈开创历史,新时代的年轻士兵们秉承遗志,一往无前。这条路的艰辛困苦,从未减少过,就像英雄一直存在。”
“说的对,再见。”
我们敬礼告别,从他们关切又诚恳的目光中,我似乎找到了军旅生涯的答案。
无法三言两语说明,也不是一段故事、一本小说就能表现的淋漓尽致,它庞大又绵长,需要用我们的一生去读懂。
我愿意追求真相,哪怕用尽一生。
非我所愿,因为别无选择。
……
东北虎停机坪。
卫兵肃立两旁,接机的古鸿志和成浪涛站在最前面,他们神情肃穆,并不似身后的猛虎特别行动组队员们那般泪落满襟,但泛红的眼睛,证明他们已然在无人的角落,悲痛欲绝。
“立正!”
蒋文明腿部受伤,无法行走,我有点纳闷,他当时是怎么追着我爬上楼梯的。
于是,便只有我一人,去面对悲痛的战友们,和嘱咐我安全归来的首长们。
“敬礼!”
卫兵们抬着椁棺,迈着整齐的步伐,将段弘毅的遗体抬到车上,去往追悼会礼堂。
我从飞机上下来,看着卫兵们离开,尽量规矩着走向接机的人群。
距离很远,我就看到了古鸿志身后的殷诗晴,她泪流满面的看着段弘毅的遗体被卫兵送走,又将目光投向我,上下打量,便哭的更厉害,大概是察觉到我的悲痛。
“报告!”
我哽咽着,喉咙里像是有一块大石头,吐不出、咽不下,憋得我难受。
“报告首长同志!我部参加国际刑警破网行动,现已完成任务归队!应到三人,实到……两人!段弘毅,牺牲!上尉,陈锋!”
这是我军旅生涯中,最为痛彻心扉的汇报,令我几乎站立不住。
古鸿志回礼,本想说出的话又咽下,可回礼的手,却迟迟无法放下。
谢谢他,我没有从他的眼神中看到失望。
但那满满的悲痛令我心碎,是我没有履行诺言,将他们俩平安带回来。
如果注定有一个人牺牲,那个人也应该是我。
我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一刻没有在段弘毅的身边,哪怕是陪他一起死。
我想,面对死亡的痛苦,一定比我现在好受一些。
我本以为,陶宇的牺牲已经让我变得麻木,我甚至预想过身旁的战友,会再次离开我,可我真的没有想过,段弘毅会以这种方式与我告别。
他该陪我见证猛虎突击队的辉煌,我愿意让他踩着我的肩膀,去迈向更广阔的天地,他值得拥有,又任意发挥的舞台。
我指望他有一天,戴着满是星星的军衔,呵斥我听从他的指挥,而不是像现在,让我带着他的遗体,去面对悲痛的战友们,和这段痛彻心扉的记忆。
再见,段弘毅。
我不说永别,因为很有可能在不久后的我,就与你相见了。
当然,我不想再见你,但这么说显得我义气,也显得我对未来足够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