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一个穿着太空服的人举起了双手,一动不动地朝刘秋梧的方向看着,刘秋梧看不到对方黑色面罩下的表情,甚至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他举着弩机的手在微微颤抖,他明白,自己只要扣动了扳机,弩箭就会射穿对方的身体,太空服内的空气会被迅速抽干,那人会在几秒钟之内死去,甚至连哼都哼不出一声。他想问问眼前这人的名字,可是却无法和对方交流,敌我双方的通讯频率是不同的,通讯频道里尽是远处同伴们的嘶吼声、咒骂声、哀嚎声,而他却无法感知这个离自己还不到10米的人的说话声与呼吸声。
那人示意自己想要放下武器,刘秋梧点头同意了,他们用的是急速弩,相比从峡门镇陨石坑工厂中造出来的单发弩要厉害得多。放下武器后,那人示意自己要往后退,意思是想要退出战场,刘秋梧也同意了,他想要快点结束这场熬人的对峙。一步、两步、三步,就当那人快要从红色沙尘中消失时,一支弩箭穿透了他的身体,那人迎面倒下,抽动了几下之后就一动不动了。刘秋梧往后方望去,一名峡门镇的同伴向他挥了挥手,他们太空服的款式更加老旧一些,与那些从锚地过来的人有着明显的区别。他朝周边看了看,峡门镇上的两辆工程车正在和敌人周旋着,二十几名手持武器的同伴在工程车的掩护下与敌人展开搏斗,这是他们演练已久的战术。
就在这时,几辆火星车从沙尘中驶来,其中一辆狠命地冲向了工程车,直接将它撞翻了。少了一辆工程车让峡门镇的战斗力大减,通讯频道里有人发出了撤退的呼喊声,刘秋梧和他们且战且退,朝着矿场的方向撤退而去,锚地的人紧追不舍,不断有弩箭从身后袭来,身边有几名同伴被击中后跌倒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刘秋梧耳边却听不到任何攻击的声响,而眼前也只有一片红色沙尘,他有些麻木,只知道不停地往前跑。这是一种诡异的感觉,即便身处绝命的险境,身体的感官却无法感知这种危险,肾上腺素的分泌和危险的情景并不合拍。
他们退到了矿场内部,整座矿山被峡门镇开发了整整七个火星年,里面的设施一应俱全,队伍分散开来,躲到了不同的溶洞之中。刘秋梧和另外几个人钻进了其中一个较大的溶洞,里面紧紧亮着一点应急光源,空气也略显浑浊,持续的尘暴让维生装置处于低效能的运行状态。他们几个守住了洞口,举起了弩机,一旦有人进来,他也将别无选择,汗液不停地从身体各处冒出,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脱去太空服后,身体的感官终于能够捕捉这种危险了。
身后突然有人哭出了声,这一哭声又引发了其他人的哭声。是孩子们的声音!原来这个溶洞是孩子们的藏匿地点,有孩子在呼喊伊妮德的名字,还有孩子在祈祷太阳的光芒能够洒进来,喧杂的声音在溶洞的空间内不停地回荡,让刘秋梧的脑袋嗡嗡直响。与此同时,几十个孩子们的活动也在消耗着大量的氧气,制氧的速度根本上消耗的速度,又让人感觉晕晕沉沉。应急光源的灯光照在前方一块黑色的石英石上反射回了微弱的亮光,竟让他觉得这是白歆那对黑色眸子的光芒在来回闪动。这几种感觉同时袭来,让刘秋梧一时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境之中。
这时洞口的增压舱传来了声响,溶洞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刘秋梧握紧了弩机的扳机,摒住了呼吸,他听到身旁同伴的弩机也发出了声响,显然每个人都绷紧了神经,蓄势待发。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增压舱还是不见新的动静,每个人都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但后面的孩子显然绷不住了,又有人哭了出来。“别哭了!”身边的同伴大喊,安静了几秒钟后,孩子们的哭声再次响起,而且这次更大声了。“嗖”的一声,同伴扣动了扳机,原来这就是弩箭的响声!刘秋梧的手腕一震,他的弩箭也射了出去,但门口却传来了“铛铛”的声响,射出去的弩箭被硬物抵挡住弹了开来。一群人忽然冲了进来,还没等刘秋梧反应过来,他就被人按倒在了地上。孩子们的尖叫声、哭闹声此起彼伏,但他们已经束手无策了。
……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这些孩子被带去了哪里,是吗?”比利问道。
刘秋梧点点头,“我们被缴械了之后就一直被关在原地,但孩子们却被带出了溶洞,我们和那些孩子就此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