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目光齐聚在京兆王元愉身上。
他们中的很多人只是知道元愉断了一桩命案,但对于内中详情知之甚少,若真如高欢所言,曲尚骨骼寸断,体无完肤,想必生前遭受酷刑!
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元愉人都傻了。
他完全没想到高欢居然验看过了曲尚尸身,而且会当众讲了出来!
这让他万分羞恼,怒声呵斥道:
“高欢,不要以为你拜了高肇为义父,有了陛下做靠山,本王就会纵容你的无礼!”
“曲尚有罪,人证物证俱在,不容抵赖!”
“此人不过说了一句你乃无能之辈,最多算是谤官,与本案又有何相干?休要在此胡搅蛮缠了!”
……
哈哈!有人急了,我不说是谁……高欢笑而不语。
司马博文哭诉道:“小民口出秽言,小民知罪……但赵氏被杀之事确实与小民无关啊!”
突然,他像是抓住救命稻草,手指旁边吃瓜吃的津津有味的娄昭君:“对了,此人、此人也说了上官的坏话!他说上官是个糊涂蛋,明知百姓有冤却不为百姓做主……”
“小民,小民就是听到了他的话,才一时鬼迷心窍大放厥词……”
“若说有罪,他的罪比小民更重!”
“说不定,说不定他才是杀害赵氏的真凶!”
……
娄昭君:“???”
在高欢玩味的眼神中,她垂下头,双手食指戳在一起,宛如一只拆家被发现的小猫咪般满脸理不直气也壮的委屈巴巴。
高欢冷冷一笑:“很好,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呐,大刑伺候!”
说完,十几个差役走了上来,手中提着各式刑具。
其中一口火炉烈焰熊熊,通红的烙铁上散发出阵阵皮肉烧糊的味道。
很明显,不久前有人刚刚经受过这道酷刑。
司马博文浑身战栗。
“且慢!”元愉摆了摆手:“既然是说为曲尚鸣冤者为凶手,高欢为何不对那人用刑?”
嗯,他说的是娄昭君。
高欢眼神看看皮鞭,又看看娄昭君,在娄昭君瑟瑟发抖暗骂变态之际,笑了笑说道:“难道大王没发现,此人乃是易钗而弁的女子!”
元愉:“???”
他近视眼,十米之外人畜不分,此刻听到公堂内众人哄笑,一张脸顿时涨成猪肝色,不再言语。
高欢冷冷说道:“动刑!”
一名差役狞笑着举起烙铁,缓缓走向手脚被缚的司马博文。
司马博文猛烈挣扎,就在他隐约能闻到自己胸前汗毛被烙铁烤糊的味道时,心理防线终于崩塌,哭喊着说道:“我招!我全招!”
高欢摆摆手,差役满脸遗憾的退了回去。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对犯人用刑是职业生涯中为数不多的乐趣。
司马博文喘着粗气,良久之后才面如死灰开口道:“我和王海涛比邻而居,对赵氏心生爱慕,然而赵氏嫌弃我乃皮匠,身上总有异味,只是收下我送的礼物,却始终不愿与我欢好……”
“那日我收工回家,恰巧见赵氏穿着艳丽,头上还戴着我送给她的金步摇……”
“我趁王海涛尚未回家之际,上前求欢,岂料赵氏再度拒绝我,还污言秽语辱骂与我……我一怒之下,这才将她杀了,看到赵氏满头首饰皆是我所赠予时,心中越发愤怒,于是将她的头砍了下来!”
……
所以咱就是说,捞女不得好死,养鱼者终被鱼所反杀……高欢心中一片暗爽,问道:“你将赵氏头颅扔到何处去了?”
司马博文想了想,回答道:“我趁夜色,将她的头颅挂到了里内屠户的肉钩之上,就是要让人们看看这贱人的死样子……但后来人头去了何处,我就不得而知了……”
高欢再度叹息,路过满脸震惊的娄昭君时,压低声音说道:“我要去找人头了,你若害怕就先回馆驿等我。”
天呐!他好暖哦……娄昭君抿了抿嘴唇,满脸笑意,眼睛弯成月牙:“我不怕!”
“不怕你就跟着吧。”
高欢说完,径直走到元愉等人面前:“案件已经初步水落石出,下官要前往善工里寻找赵氏头颅,暂且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
元愉沉默片刻,缓缓站起:“等等本王……”
他想要知道结果!
…………………………
善工里。
上千兵丁将这里围了个水泄不通。
高欢在司马博文的指引下,来到了里中屠户普六茹进财家中。
普六茹进财是个大胖子,身高一米九,体重近三百斤,眯眯眼酒糟鼻,脸上的胡须很是凌乱,身上散发着浓郁的宰杀牲畜后残留下来的怪味。
高欢捂着鼻子:“司马博文曾说将一颗人头挂在了你家中的肉钩之上……本官问你,你将人头扔哪了?”
普六茹进财狠狠瞪了司马博文一眼,旋即卑躬屈膝回答道:“使君明鉴,小民乃奉公守法的良民,实在是不知道什么人头的事情……”
高欢看了看对方那‘镇关西’的派头,冷笑道:“你若从实招来,此事与你无关……但你若是不招,本官倒要看看,你这一身肥肉熬出的油,能否照亮整个灞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