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完全一副屈打成招的样子。
普六茹进财怂了。
民不与官斗,他一个卖肉的屠户,哪里敢惹官老爷?
于是,他满脸悻悻的说道:“使君这么一提醒,小民还真是想起了什么……那好像是里中赵氏被杀的第二天,小民早起宰牲口,突然见到门口肉钩上挂着一颗脑袋……”
“这可把小民吓坏了……”
“但我怕惹上麻烦,没敢报官,只是悄悄将人头扔在了我家后院的枯井之中……”
说完,他在前面开始带路。
高欢点着脚,小心绕过地上的污秽,终于在关满牛羊猪狗的后院中见到了盖着木板的枯井。
刘贵自告奋勇下去打捞。
片刻后,他满脸兴奋的钻了上来:“三郎,里面果然有人头!不过是两颗!”
“两颗?”
高欢皱眉。
远处站着的普六茹进财像是猛然想起什么,脸色煞白。
接着他转身就跑。
尔朱荣一个箭步窜到他面前,双手探出,揪住普六茹进财衣领,双腿微蹲腰马合一,只见普六茹进财硕大的身躯骤然腾空,接着重重砸在地上。
咚!
地面颤动。
普六茹进财眼睛一闭,很是干净利落的疼晕了过去。
哗!
一盆冷水泼下,普六茹进财满脸疑惑的睁开眼,一秒钟过后,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现状,忙不迭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小民知罪,使君饶命……”
“小民……”
……
高欢面无表情:“说吧,井下枯骨是谁的尸体?”
普六茹进财瑟瑟发抖。
高欢说道:“我听闻有一种刑罚名为水刑,让犯人头下脚上的躺着,用麻布贴在犯人的脸上,不断用水倒在犯人的脸上。此时,水不断涌入犯人的鼻子,嘴巴,但麻布又防止了犯人将水从口中吐出,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会让犯人生不如死……”
“只是本官不知水刑是否为真,你可愿意替本官验证一下?”
尔朱荣眼前一亮。
普六茹进财人都傻了。
他看看跃跃欲试的尔朱荣,以及不知何时提着一大桶水跑来的刘贵,忙不迭摆手道:“我招,我全招!”
毕竟死刑砍脑袋只是碗大个疤,忍一忍就过去了。
但是活罪,那可是永无止境!
普六茹进财说道:“大约是三年前,有个氐人前来城中卖牲口,当时天色晚了,我招待他在家中住下,酒后他向我透露,说那些牲畜是他盗窃而来……”
“我想难道我要将钱给贼偷吗?”
“于是趁他喝醉,我将他杀了,扔到了这口枯井之中!使君来问案的时候我完全把这件事忘了……”
说完,他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高欢只是挥挥手,让人将他带走押回县衙。
至此,案情彻底明了。
司马博文杀人强奸,斩下赵氏头颅挂在屠户普六茹进财家中,普六茹将之扔在后院枯井,却忘记了那里还有一具尸体,曲尚说是无辜也不算无辜,毕竟若他不起色心也不会有后续的一连串事情。
至于元愉……
高欢望向观看了全过程的元愉,后者冷哼一声,掉头就走!
毕竟他是当今天子的亲弟弟,就算是错判冤案,杀了一个无辜之人又有什么大不了?
赔点钱就是了!
这在家天下的封建王朝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但他忘了一点。
刑不可知则威不可测。
严密立法,普遍违法的前提是选择性执法,但若是选择性执法的对象落在本以为不受法律约束之人的身上呢?
高欢嘴角浮现几分冷笑,挥挥手:“收工!”
刘贵凑了过来:“三郎好像忘了一件事。”
高欢问道:“何事?”
“就是关押在大牢里的人啊……”刘贵小声说道:“那个领头的少年名叫贺拔胜,来自武川镇,其祖父曾任武川镇将,其父贺拔度拔袭封龙城县男……”
“贺拔胜?”
“武川贺拔胜?”
高欢沉吟,皱皱眉头,望向骤然间想要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娄昭君,脸上不禁满是疑惑的神情。
“所以,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