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李义匡回到怀德坊老宅,把计通打听到的信息告诉李君羡。
李君羡感慨道:“古人有言,‘蝮蛇螫手,壮士断腕!’前两个月我就从程知节那里听说,张行成也向圣人上表乞骸骨,但圣人不许。没想到他一介书生,竟如此果决!
换作是我,当日如果圣人不许我致仕,我恐怕做不到张行成这样。”
李义匡笑道:“也许是长孙一族的下场吓到张行成了。与其将来身死族灭,不如现在自我了断,保全生前身后名。”
昨晚睡觉时,李义匡突然想到,历史上的张行成正是在房遗爱谋反案后不久请求致仕,但李治不许,随后病逝。或许也是自我了断。
毕竟历史上张行成病逝时所处的环境,其凶险程度更胜现在。当时长孙无忌借房遗爱谋反案排除异己,铲除宇文节、李道宗,又把李勣明升暗降之后,张行成和高季辅无疑就是长孙无忌最后的眼中钉,肉中刺。
李君羡叹气道:“道理谁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张行成这种决断,坦然赴死。
义匡,我观圣人乃刻薄寡恩之君,今后你在朝堂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别看他现在对你亲近信任,但君恩难测,翻脸无情,必要时候,你也要学会急流勇退!”
李义匡心里一凛,点头道:“阿耶教诲,孩儿牢记在心!”
长孙无忌死后,李治通过一系列人事布局,至少在明面上已经彻底掌握了朝堂大权。而在长安城东北一千四百里之外的相州城,李泰同样也在紧锣密鼓筹划着大事。
由于去年长孙无忌的干涉,李泰没有像历史上那样老死于流放地,而是被李治召还,授予相州都督。
李世民在世的时候,李泰经常给李世民上表表达思念之情,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东山再起。直到李世民的死讯传到均州,特令不许他回京奔丧,李泰才彻底死心。
然而李泰没想到,几个月之后峰回路转,他竟然会被召还,更授予了相州都督一职。
于是,原本已经熄灭的野心又再次熊熊燃烧起来。
相州都督的全称是使持节都督相、卫、黎、魏、洺、邢、贝等七州诸军事,相州刺史。
虽然现在所谓的使持节都督七州诸军事只是虚职,李泰能插手的地方仅有相州的民政,但自古做事讲究的是师出有名,将来一旦起事,他就可以利用都督七州的名义,传檄七州,得到他们的拥护。
更重要的是,早在南北朝的时候,就有过一则谶言,称邺城有天子气。而邺城,就在现在的相州。
他突然起复,又被授予相州都督,李泰坚信,这是冥冥之中的天意。
不过经历曾经的失败之后,李泰吸取了从前的教训,没有急于联系昔日旧部,而是利用亲王的身份优势,在相州打击豪强,抚恤贫弱,获取民心,努力打造一个稳固的后方,将来兵临潼关,与李治争锋时,才能没有后顾之忧。
去年年末,薛万彻被起复为魏州刺史。魏州正是相州都督府下辖七州之一,于是薛万彻去魏州赴任途中,以拜访都督的名义来见李泰。
自从贞观十七年李泰被贬之后,薛万彻就再也没有见过李泰。六年之后,薛万彻再见李泰,都快要认不出来了。
曾经的李泰,一脸富贵相,大腹便便,走路都不方便,李世民甚至特许他乘坐小舆上朝。经过六年的流放生活,李泰早已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