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虽然身在宫中,可什么都知道,严嵩这老朽,不过是有个聪明的儿子,他的票拟和青词都是他儿子代笔。”
黄锦不知嘉靖何意,只能闭嘴。
嘉靖甩了下衣袖,用茶漱了漱口,继续道:“他们这些士绅,仗着朕的名号,作威作福,巧取豪夺,你以为朕不知道?”
“既然陛下知道,何不惩戒阁老们?却每次还要夸赞他们?”黄锦确实疑惑,严嵩父子不是皇上最宠信的大臣吗?
嘉靖笑了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因为朕也不喜欢那些自认清流的家伙,他们满嘴仁义,却让朕来背上昏君的骂名。”
突然,嘉靖变了一张脸,恶狠狠地捏紧拳头,“这些清流最喜沽名钓誉,无非是想让朕杀了他们,好名留青史,那朕就成全他们。杨继盛便是如此,朕不用他来提醒严嵩是奸臣。”
黄锦浑身一颤,今日的嘉靖似乎与往日有所不同,让他猜不透看不透。仿佛治下的臣子都是他的棋子。
“奸臣比清官好用。”嘉靖恢复了往日的面容,盘腿坐在蒲团上,打起坐来。
“老奴愚钝,还请陛下明示。”黄锦不敢怠慢,站在旁边伺候嘉靖,斋醮的时候最不能出错。
嘉靖闭着双眼,开口道:“奸臣能替朕守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咱们大明朝的财富都是陛下的,何来守财一说?”黄锦赶紧说道,他一字一句斟酌,生怕触碰到皇帝的逆鳞。
嘉靖轻笑一声,“如若加税,暴敛百姓,必定会戴上昏君之名,我假以奸臣之手,横征百姓,百姓自会骂奸臣,朕只当身居宫中,被奸臣蒙蔽罢了。”
黄锦见嘉靖额头冒汗,赶忙拿了一把蒲扇,在一旁轻轻扇风,既不能太用力,打扰嘉靖打坐,又不能太小力,热到嘉靖,这是他几十年大伴的经验。
难得嘉靖有兴致,他顺着嘉靖的话说了下去,“那财宝不都落入了奸臣之手,陛下岂不是两手空空?”
嘉靖睁开眼睛,冷哼一声,“他们不过是朕养的一条狗,朕要他们什么时候死,他们就得什么时候死,到那时,我以惩治奸臣的名义,对他们抄家搜刮,财宝尽入我手,而对外百姓必定欢呼雀跃,连声叫好,却不知他们的财产只是从奸臣手里转移到朕的囊中。”
“妙啊,老奴佩服。”黄锦手上扇风的动作不敢怠慢,马屁也赶紧跟上。
黄锦怎么也想不到在外面威风凛凛的严嵩父子,在皇上眼中竟然只是个棋子,不论清流还是奸诈,最后只是皇权的牺牲品。
相比之下,他这个老太监虽然少了男人的命根,但是命比他们长得多了。
“黄伴,你有听说严世蕃抓了一个海贼吗?”嘉靖突然问道。
黄锦连忙答道:“确实如此,此人名唤汪直,在外勾结倭寇,自称徽王。”
“你们东厂盯着点儿,听说严世蕃对这个海贼很是在意,其中必有道理,朕知道他们私藏海利,可以贪财,但不可以危及社稷。”嘉靖指示道。
黄锦知道嘉靖不放心这些士绅大官,他们在各自的家乡鸠占了许多土地,有了土地就有了钱,有了钱就有了野心,有了野心,皇帝就不放心你,再者王爷、士绅占得土地越多,皇帝得到的就越少,黄锦知道户部上缴的税收可是一年比一年少。
而对皇帝最忠诚的莫过于黄锦了。
这时,一位小太监小心地走进来,低声说道:“陛下,赵尚书献上百花酒,他说严大人就是喝这酒,才延年益寿。”
“放下吧,没看见陛下在斋醮?”黄锦说道。
小太监低头退下。
嘉靖朝黄锦对了一个眼神,站了起来,拿起酒瓶,闻了闻,笑道:“你看,狗咬狗了,看来不需要朕出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