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在城东渡口,就搭起了一个巨大支架。
莫老匠坐在太师椅上,左手拿着烟袋,右手敲着烟杆,指挥着工匠们忙碌地工作。
“那个榫卯必须一寸。”
“龙骨必须对齐!”
“说了多少次了,木头要晒干,才能铺上油纸。”
阳光透过云层的缝隙,洒落在渡口上。
木板被锤子敲击的声响,夹杂着工匠们的吆喝声,构成了一副水墨画。
船身涂满了防水的桐油,散发出一股浓郁的松香味。
工匠们或蹲或站,有的在安装复杂的帆索,有的在打磨船舷,每一个动作都透露出他们对造船的尊重和热爱。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工匠正在专注地雕刻着船头的龙形雕塑,他的双手布满了老茧,但动作异常细腻。
随着他的雕刻,龙的眼睛逐渐有了神采,仿佛下一刻它将会腾跃而起,翱翔于波涛之上。
这是徐仲平的想法,龙头能威吓对手,更能作为一个标志,待这艘船名扬海上之时,让人铭记。
另一边,几个年轻工匠正围着一张木桌,用墨线和尺子仔细丈量着图纸,他们时而低头沉思,时而互相讨论,不明白的地方就告诉莫老匠,每次只要他几句话就能解开年轻工匠们心中的疑惑。
徐仲平点点头,满意于现在的进度。
他看着井井有条的现场,十分欣慰,相信一个月后,他的船就能下海。
这时,海明珠提着篮子,婀娜而来,看到徐仲平,露出灿烂的笑容,和那迷人的梨涡。
“我给大家带了点吃的过来。”海明珠温婉的声音穿透渡口,让工匠们兴奋不已,他们围过来,狼吞虎咽地吃着海明珠亲手做的糕点。
“喏,你也饿了吧。”海明珠拿了一块桂花糕递给徐仲平。
徐仲平接过桂花糕咬了一口,一股清香弥漫于唇齿之间,混合着海明珠身上的香气,让人心旷神怡。
“你已经在苏州城很久了,你爹不会担心吗?”徐仲平为了掩饰尴尬,转移话题,关心地问道。
海明珠坐了下来,落寞地说道:“是啊,已经离家很久,回去要受父亲责罚了吧。”
徐仲平知道海瑞是一个保守固执的人,他一生清明廉洁,为百姓请命,对自己的妻女却很刻薄。
江风吹乱了海明珠的鬓发,她轻轻用手拨弄着刘海,看向江面上的海鸟,“有时,我真羡慕鸟儿,他们能无拘无束,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你是偷偷出来的吧?”徐仲平问道,在大明,未出阁女子怎能随意出远门呢。
海明珠苦笑道:“我偷了爹的路引,趁他外出公干,溜出来的。”
“为什么?”
“因为娘,她怀了身孕,却不得休息,还要照顾奶奶,爹说这是孝道,可我不明白,为何爹对其他百姓,不论贵贱,都很好,唯独对我和娘要求这么高?”
“因为他是海青天。”徐仲平回答道,“他放不下他的名声。”
“名声很重要吗?”
“很重要,有了名声,他才能为百姓请民,他才有资格为百姓说话,向皇帝进言。”
“可就百姓是人,我和娘不是人吗?”海明珠转身,看着徐仲平,她泪眼婆娑,沾湿了睫毛,泪水如露珠般挂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