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江大浪滔滔东流去,不时有几只孤鸟飞腾在江上。
江边王家港码头,几条大船一顺边靠着,有两条大船上飞着“商贾”字旗的船只,有十几个搬运工正在下货,由跳板往货栈运去。
沈万三正与金固发在货栈外的竹篷内和刘家兄弟叙谈。
刘老二(得意地介绍):
“目下兵灾不断,到处不得太平,没办法我们才走上这条被人瞧不起的商贾之路。”
刘老三:
“我丈人听说我们从商贾,就要和我退亲,我们真是没办法,退就退吧!总比坐在家中强。”
沈万三(听得很仔细):
“对呀!自食其力,从‘商贾’有什么不好?你们是怎么做的?”
刘老二:
“这很方便,把苏州绣缎装船运往上江,把上江药材运下来,来去一趟个把月不多,至少翻一番。”
沈万三(惊奇地):
“这么大的利?”
刘老三:
“这是在中原内江做不算大,有人将船开到南洋出海,换回来的全是珍珠玛瑙,价值连城,翻几番呢!”
刘老二:
“不过,那要担航海的风险。”
金固发:
“航海,有什么凤险?”
刘老二:
“出海,那要懂得罗盘、懂得天文气象,有些人出海迂到飓风,翻了船,连生家性命都丢了。”
金固发:
“对,先在内江做起来,慢慢再图发展,不过起手要笔钱。”
沈宅、小街、水巷、水门。
两只大红灯笼高挂在沈宅水门厅中。
家中院丁甲:
“二爷到。”
沈万三的二叔,沈佐由大门内出走至水门前,只见他,肥头耷耳,油光滑脑。
沈万三(跟在后面对二叔):
“二叔,刘家港朱家兄弟通番,从商做生意,这件事本小利大,十拿九稳,我只要一百两。”
沈二爷:
“新年头里真霉气,你要钱,白日做梦。你娘老子糊涂生你这种没出息的东西。。。不守祖业,不看租田,现在又想从商贾,做生意没出息,我们祖上是书香门第,地主世家,以田为生,哪能从商贾、做生意!那一是下三烂干的、没出息的事,你要真的从商贾,就不要再进这沈家大门!”
边说边将沈万三一推欲推出门外,沈万三退步不介意,站立不稳,一下滑倒。沈二爷自知失手,急上前拉已拉不住,沈万三滑跌入水门外的小河里。
小船上的船夫,急忙拉起沈万三。
船撑开了,小船离岸了。
沈二叔站在门口生气:
“没出息,没出息。”
沈二奶奶赶出水门来:
“我说他爹,富儿再坏,也算是你亲侄儿,哪能这样绝情。”
沈二叔:
“世道变了。”
沈二奶奶:
“世道变了?”
沈二爷:
“我沈家乃地主世家,哪能容他从商贾做生意!丢人显眼,丢尽了我沈家的脸面,丢尽了祖宗的脸,晦气,晦气,快放鞭炮送晦气!”
接着鞭炮齐呜。
小水巷中,金固发正开了水门站在河边上,小船就停靠在金固发家水门筛。
金固发将沈万三扶上了岸,进入内室。
室内,金固发帮沈万三换了衣服等物,金家婶子也在帮忙。
金家大婶:
“阿富,你家二叔怎么这样刻薄!”
沈万三:
“他只知道祖上传下的田租、地产、收租。目下世道变了,我们见到刘家港南通过来的朱家弟兄两人,他们大搞通番从业商贾,一本万利赚了大钱。我们若也能搜罗苏绣,杭绸,运到波斯、鲜罗一带,这也是一本万利的事。可他不准。老是守着陈规陋习不放。”
金大娘: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走到哪里说哪里话,他也真是老糊涂了。”
金固发:
“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要顺应时代潮流!”
金大娘:
“人,是要顺应时代潮流,那你打算怎么办?”
沈万三:
“有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打算先去平江府看看。”
金固发:
“你身无分文,怎么走?”
金大娘:
“大婶我也没有接济你的钱!”
沈万三:
“大婶你们的心意我全明白,钱总是给人用的,人哪能为钱逼死呢?我有办法,明日我就去平江府。。。混不出个人样来,不超过我二叔,我决不回来见你们。”
水港河边。
沈万三挟着一把雨伞,步行在赴平江的路上。
夜晚,平江府、观前街。
店面全关门了,行人也少,沈万三夹着一把雨伞,登在一家店前看着玄妙观,想心事。
玄妙观,三清大殿内。
三清圣人分坐在神案上,十几尊神将,排坐在大殿两边。
一盏长命灯,阴光熠熠,阴森可怖。
沈万三一步步闪进了大殿,看看四下无人,走到神案之前,看到一盆盆供果,馋涎欲滴急忙拿起一只‘寿桃’用力一啃,这一口咬下去,酸痛难忍,急忙外吐。
沈万三(骂道):
“混帐东西,想不到给三清圣人的供果也会有假,居然也敢骗三清圣人!”
沈万三和气地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叩了个头转入后殿。觅了一处暗处倒头便睡。辗转难眠。睡也不着。
一阵风旋来,一团黑东西,直向沈万三转来。
沈万三用手一摸,吓了一跳:
“啊!”
再一摸,是一团鸡毛。
沈万三双手搓着团鸡毛,想想,脸上露出了笑容。
急将一团鸡毛放到布口袋里。
沈万三昏昏沉沉地进入梦乡。
在他的头上渐渐地。
【化入】
回忆沈万三自己的往事。在周庄沈宅大院内,老道张三丰对沈万三:
“吃得苦中苦,方识玄中玄。”
【又幻化入】
水门前。
沈佐(怒气冲冲):
“滚!”
说着一掌将沈万三打得直转,飘飘然落入水门中,在周庄被赶出家门,落水小河。
【化出】
天亮。
小道士(走进大殿内,边扫地边找鸡毛,并自言自语):
“鸡毛到哪里去啦?”
大殿之内灯光昏暗处。
突然,他看到了神像柜下正睡卧着的沈万三。
小道士(喊道):
“喂!你怎么睡在大殿内!”
大殿外的老道士听到殿小道士的喊叫,急忙赶上大殿。
小道士:
“你,偷睡圣殿,有辱圣灵至尊,有罪啊,有罪。”
沈万三:
“在下借宿一夜,日后升腾之日,定当补足香火。”
老道士看看沈万三,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快走。。。快走。”
小道士:
“叫你快走。”
老道士:
“不能叫。”
小道士:
“昨晚的鸡毛,不知哪里去了。”
小道士(一回头,忽见沈万三布包口有鸡毛):
“定是他偷去了。”
老道士:
“施主请转。”
老道士(说着从身边取出十几个铜钱来给沈万三):
“我看你一夜未吃,未睡好。
(说着将钱递了过去)
怪可怜的,这十几个铜钱拿去花吧,买些吃的。”
沈万三(不解地):
“刚才那么凶狠,现在又这么和善。”
老道士(指指钱的布口袋):
“这,这鸡毛。”
沈万三(很有把握):
“鸡毛虽小,现在对我却有大用,至少得赚回一个月的饭钱。”
老道士(看看沈万三):
“别讹我了,其实没什么!我不是和尚是道士,吃个把鸡也没什么了不起的事。”
沈万三(这时才大悟):
“道长,我虽穷,还有点骨气,我不会讹你,我是想拿鸡毛作本,一本万利换大钱的。”
说着,哈哈大笑而去。
土山坡边传出了阵阵歌声:
“福禄寿喜财,事事向我拜!”
沈万三在后山山坡上扒起一堆黄泥巴,用一桶水在和泥。他手搓泥正起劲。
沈万三用泥巴做成小鸟、小雀放在地上,并在身上插起鸡毛,装起芦苇哨子。
沈万三用红、绿色水涂在泥巴鸟身上。
沈万三面前摆出了几十只全身插满了鸡毛,看上去活似小鸟小雀的芦苇哨子,风一吹,毛绒绒的,活灵活现。
农历二月十九,观音菩萨生日。
平江府玄妙观,人来人往,热闹异常。
在大殿的一角,沈万三摆下了一个门板台子,台子上放满鸡毛掸帚和他用鸡毛做起来的雀鸟芦苇哨。沈万三在一边吹起小鸟、小雀状的芦苇哨子、嘟嘟嘟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孩子们围观雀跃。
沈万三(高唱):
“一个大钱一只鸟,
全身长毛又能叫,
带回家去哄宝宝,
宝宝见了哈哈笑。”
众人争相购卖,一下子十几只泥巴鸟雀全卖掉了。
沈万三有了一小袋钱了。
沈万三刚一抬头,对面站立着一位黾形鹤背的邋道人,对着他笑哈哈的。
老道:
“昔日是大家少爷,今日又成小摊卖主,好笑呀,好笑。”
沈万三:
“道爷,我这叫龙门能跳,狗洞能赞,随迂而安,走到哪里说哪里话。”
老道:
“有道是海水不可斗量,贵人不可貌相。一个穷小子、身无分文,抓住一把鸡毛,变废为宝,就能从商贾,无本得万利,这个财发得可大呀!”
道人边说边走开了。
沈万三(僵立一边):
“发大财,见鬼!”
夜晚。
玄妙观众道士的禅房之中。
沈万三向看房的道士头儿交了几个铜钱,老道放他入内,引着路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一张木板床上,指了指这张板床。
疲惫了一天的沈万三一下子躺在上,想心思,翻来覆去睡不着。
对面暗处另一张木板床上,一位龟形鹤背的道人正在那里打禅,静坐。
突然,道人的头上出现了一圈蓝紫色的光环。越来越重,并逐渐向全身铺开,在蓝紫色光环布全身后,道人微睁了双眼,看着沈万三。
在这龟形鹤背道人的眼光里。。。沈万三的头上也渐渐地显出微弱的红、黄色的光环。
在老道的目光中,沈万三头顶的光环里逐渐闪现出。
雾气中的紫金山,雾气中的秦淮河畔、和聚宝门等景象,并出现了沈万三身着大红袍送客的场面。
老道目光渐淡,停止,静止、收回了全部的光环。
道人闭上了自己的双目。
在道人的脑海里。
【化入。。。】
终南山宁静、深邃的山洞,香烟燎绕,古乐幽扬。
大殿内张三丰肃穆庄严地跪在火龙祖师的面前。
火龙祖师(双目微睁言道):
“并非为师赶你下山,此仍欲成大道必由之路,你要谨记‘法、侣、财、地’四字之秘。为师四十年来已授你成大道之法,你必须下山寻你得道之侣,得道之财和宝地耳。”
张三丰:
“弟子谨尊师命。”
【化出。。。】
玄妙观禅房内。
邋遢道人惊醒地睁开双目,走下床来走到沈万三的木板床前:
“小哥哥,你也在这里。”
沈万三:
“你是在问我?”
邋遢道人:
“是呀!”
沈万三(想起上午卖泥雀时的邋遢道人):
“你,是观里的道士。”
邋遢道人:
“贫道是呀!我想替你折个字看看,可好?”
沈万三不知对方意图,不敢多谈:
“不、不,在下苦了两天就卖了几十只泥雀子,没有什么钱,你不要讹我。”
邋遢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