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诺克提斯议会大楼，小会议室。

理查德慢慢等待着纯净泛紫的法术火焰将水烧至沸腾，蒸汽氤氲而出，稍稍驱去寒冬的湿冷。

他举起茶壶，给自己与对面之人泡茶。

水柱一泻而下，冲散细碎的红茶叶，卷起一阵小旋涡。

对面坐着一位银丝斑白的老婆婆，正眯着眼睛注视桌面。

桌面上，法力凝结成尺子与圆规，如舞者般轻灵跳动着游移、旋转，在白纸上画线、旋圆、作图。

“我还以为你们会派个激进派贤者过来。”理查德说。

“哈蒙确实想来。”老婆婆说，“但他最近似乎心态不稳，像受到了什么打击。至于我……一介老朽而已。”

“总之，好久不见，杨婆婆。”理查德说。

“好久不见，白垩之子。”杨婆婆指挥着尺规，慢悠悠品茶。

理查德考虑着该说什么。

在过去的时岁中，他与伊琳娜·杨见过许多次。最开始他还是个孩子，而杨婆婆是左之塔的教授。现在，杨婆婆年近百岁，已是左之塔首席，奥林十贤者之一，数学与几何大师。

杨婆婆正默默思考着几何问题。她身后漂浮着两只蒙眼妖精，在等待她的指令。

妖精半透明的翅膀时不时轻轻一扑扇，扬起一丝清风，缠着茶香飘来。

今日，世界议会尚未开始，理查德与杨婆婆只是小规模的会前茶话。

但他需要想办法知道奥林的想法、决策与目标。

“那么，您代表哪一派？还是您代表奥林的中立派？”理查德放下滚烫的茶杯，直接询问着。

政治倾向上，奥林的十贤者可以分成三派。

激进派想整合诺克提斯和波特瓦尔的法术力量，在法师阶层上实现跨国的法师管理，统合整个北大陆的法师力量。

甚至有人说，激进派中的激进派想直接一统三国，将三国整合、恢复成当年的第二帝国，并以法师、贤者与哲人治国。

保守派建议保持现状，维持三国当下的法术交流体系。

中立派则是绝对的中立。这几位贤者对政治问题毫无兴趣——他们只想单纯地研究法术与科学问题。

“我依然是绝对中立派，白垩之子。”杨婆婆散去法术凝成的尺规，一旁的妖精飞来，卷起画好的几何图，收走。“但是，十贤者中，保守派越来越少了。真红与丹妮丝都在从保守转向激进。”

“那么，您的立场是否代表奥林的立场？”

杨婆婆摇摇头。“虽然我个人当然是中立的。但我这次带来的，只能是十人委员会的总的意志。”

法术火焰又一次腾跃起来，将水重新滚沸。啵啵泛出的气泡，仿佛杜林河上的鹈鹕叫声。

理查德慢慢喝了口茶。“也就是说，奥林的目标，依然是想控制波特瓦尔和诺克提斯的法术力量。”

“那是激进派的目标。”杨婆婆说，“我向您道歉，之前派到贵国的使臣威廉，就是那一派的喉舌。”

“那您现在可以透露，奥林的目标是什么吗？”理查德直接问着。

他相信杨婆婆会回答，藏着掖着无助于双方解决问题。

“奥林希望三国加强法术合作，一起探索白城、海神图书馆，‘长青哲学’，还有北方那群龙的秘密。”

理查德皱起眉。

在过去百年中，奥林一直掌握着远强于波特瓦尔与诺克提斯的法术力量——比如，全世界最著名的七座法师塔中，奥林独占了三座。

奥林也一直想探索那些古代遗迹，从中发掘古代知识。

比如，第一帝国在启示之灾中神秘消失的首都白城。

比如，诺克提斯南方沼泽深处的第一帝国遗迹海神图书馆。

比如，在陆间海上一直飘荡的，时隐时现的第一帝国自动方舟“长青哲学号”。

但诺克提斯与波特瓦尔对探索古代遗迹没有兴趣。他们没有足够的法师力量，无法在这些探索中获取与奥林对等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