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法术实验台倒挂在天花板上，胖法师莫里赫坐在实验台前，翻看着什么书。

对于他和实验台来说，仿佛天花板是地面，而重力正向上施力。

“早上好。”莫里赫柔和却又有些诡异地笑着，放下他手中的书。“数学，真的很难。”

《【中文】微分几何与广义相对论》。海伦仰着头，认出书籍的标题。

为什么莫里赫会认识这门异世界语？不对，她念头一转，为什么这本异世界的书会出现在这里？

“莫里赫，你癫喜了。”理查德说。

“我知道，白垩大师。”莫里赫一伸手，朝着虚空一抓，一枚测试小球瞬间闪入掌心。

“他癫喜了？”雷鳞嘀咕着，警惕地从眼镜上瞄向莫里赫。

“我不知道……”海伦紧张地摇摇头。

她没见过几个癫喜的法师。

癫喜，恐怕是法师最想进入，也最不想进入的状态。

所有的法师的力量都源于规则的歧化。人类不可能消耗体力，凭空创造火球——物理规则不允许。但规则一旦歧化，这种不可能就会被允许，也即是法术。

体内涵有规则歧化的人，即是法师。

某些法师的内涵的歧化规则会具象为天赋能力。理查德的伪装，海伦的神明眷顾都是如此。但大部分法师内涵的歧化规则都不会显著表现出来。

而所有的法师，都对自己所内涵的歧化规则，有天生的求知欲。

一旦理解了这一条的规则的真正“原理”，他们就会进入癫喜状态。

在这种状态中，他们达到了了解知识、了解自己的极乐，他们的力量因对自己的理解而放大，他们的精神状态也在极乐中变得不可控。

喜，是洞彻知识，了解自己的极乐。

癫，是极乐后的失控、疯狂与失去理智。

在精神稳定时，所有法师都不想进入癫喜状态。

在进入癫喜状态后……所有法师都不想退出来。

历史上，出现过无数次进入癫喜状态的法师失控自爆、炸了法师塔、召唤深渊，或者是屠城的事件。

为了对抗癫喜，“法师不允许研究自己的天赋能力或歧化规则”，已经是法师世界的共识。

而研究其他法师的天赋能力，也被视为禁忌。

毕竟，只要研究透彻了，告诉被研究法师，让他理解自己，他就会进入癫喜状态。

对于法师而言，永远不要了解自己。

“我是谁？”不是一个严肃的哲学问题，而是一个关乎生死与心智的现实问题。

“我看你现在精神状态还算不错。”理查德说，“有兴趣聊聊吗？”

“我想学习。”莫里赫简单地说，然后继续捧起《微分几何与广义相对论》。

“你会需要法术材料，需要实验场地，我可以帮你。”理查德说，“怎么样，聊聊。”

“想和我做交易？你只想把我骗进遗忘之门。”莫里赫说，“不过，没错，我癫喜了。但是，白垩大师，你不用紧张，我只是柔和的癫喜，我没疯，我也不会给你们带来灾害或毁灭……我只想了解时空的真理，了解这个该死的……相对论。”

理查德问：“你是怎么癫喜的？”

“昨晚的剧本，大师。”莫里赫说，“那剧本的纸页恐怕有神奇的污染力量，小心其他看过剧本的人。”

理查德眉头皱了起来。国王看过剧本，泰泽将军看过剧本，他也看过，海伦和雷鳞也看过……

“剧本让我获得了理解异世界语的能力，然后，我看见了这本书。”莫里赫解释着。

“一本从异世界厕所门穿越过来的物理学书籍。我看懂了，我理解了……我窥见时空的本质，万物的至理。我理解，我见证。随后，平静地进入癫喜。”

“恭喜。”理查德说，“那么，怎么说？送你去遗忘之门？”

“我有要求。”莫里赫说，“我只想在遗忘之前……洞悉更多的知识。”

理查德把玩着烟斗。“没问题，深星之塔会支持你最后的研究，你的研究成果也会被人记住。以我的宫廷大法师身份向你保证。”

突然，门外传来异响。法师们拦截了一位想闯进办公室的老人。理查德回头望去——是坎昆三世的管家弗雷泽。

“老管家？”理查德走出空间混乱的办公室，小声询问着，“怎么回事？”

“大师，不好了。”弗雷泽压低声音，“陛下出事了。”

理查德一皱眉。

“陛下说出的所有词语，都会变成奇怪的岩石。然后，陛下就无法使用那个词语了。”弗雷泽说，“您快去看看吧。”

“啊？……这真是太困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