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克提斯变成了一座无法逃脱,丢失语言之城。
失去语言的人无法离开诺克提斯城。
他们永远失去了语言能力,离开王都也不会恢复;但待在诺克提斯,至少还有言质可以让他们说话、写字。
言质的买卖流行起来。商人们将言质区分为磨损极慢的低阶言质、一两天磨损消失的中阶言质,和几分钟到几小时磨损消失的高阶言质。
低阶言质基本无人买卖,高阶言质价格惊人。
民政官尝试着在街口设立公共免费的聊天馆,在这里向大部分人提供免费的中阶言质的套装,方便大家交流。套装按照法律、医疗、商业、手工业等主题分装,不同的聊天需求使用不同的套装,以提高交流效率。
聊天馆之外,人们依靠低阶言质和英明伟大语勉强维持着沟通。
虽然不乏丈夫听漏了妻子的一个“英明”导致双方理解错误而离婚的惨案发生。
有人患上了晕言症——他们一靠近言质堆,就会感受到言质堆中成百上千的意义与概念的冲击,感到眩晕。
就像是在意义之海中深潜而缺氧窒息一般。
艺术家们喜欢抱着言质堆思考,享受着乱七八糟、互不相关的概念直冲脑门的快感。
中高阶言质的昂贵诱惑着盗贼干上盗窃言质的勾当。他们找到那些刚进城的一言不发的外乡人,想办法绑架他们,逼着他们说出所有的词语,抢走他们的言质。
议会组织王都之外的人进城“捐献语言,维持王都运转”,并开价向捐献语言的外乡人提供补助。
城外,不少来自庞苏港的穷人在污染区的边界外扎堆住下,并打听城内词语的市场价。一旦价格合适,他们就进入诺克提斯城,卖掉一两个无关紧要的词语,换取金钱。
但对于诺克提斯城这座正在失去语言的城市而言,引入外来的语言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这是语言的陷阱,一切的语言都会在此变成言质,磨损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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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铺天,纤细的绛紫云气横贯天野。
海伦飞上屋顶,抱着一堆小小的言质袋子。“我们,所有,言质,全部。”
雷鳞躺在屋顶上,忧愁地打着滚,指指远处街角的公共聊天馆。
海伦掐了掐雷鳞的圆脸,摇摇头。“我,想,自己。努力。”
她在屋顶望着夕阳,思考了半小时,想不到任何可以解决污染的方法。
她的法术的可以让言质嬗变,但是不能解决人失去语言能力的问题。
入夜后,理查德回来了。他拽着海伦走到公共聊天馆,亮出他宫廷大法师的身份,躲进一间言质配置丰富的隔间中。
“还没有办法吗?”理查德问。
海伦摇头。“语言之神不愿意帮助我,我也想不出什么方法,我甚至不知道人丢失语言,变成言质的原理是什么。”
“你那个言质炼金术呢?”
“也许能缓解中高阶言质匮乏,但不能解决污染本身。”海伦说。
她已经尝试过很多次言质炼金术——对言质进行合成与分解的法术操作。例如,“圆形”与“运动”可以合成“滚动”,而“生命”可以拆解成“边界”、“稳定”和其他十几个产量更低的概念。
聊天馆中人声鼎沸。海伦不得不补充一个隔声的法术,让隔间中安静下来。
“杨婆婆说,如果还不解决,他们就派真红过来。”理查德说。
“真红?”海伦一愣。
“奥林最年轻的贤者,没比你大几岁,是处理污染的专家。”
“我们要付出什么代价?”
理查德苦笑一声。“让他们探索海神图书馆,甚至把我们的法术管理的主权交给奥林。”
海伦嘟起嘴。“这真是太英明伟大了,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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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
波波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