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又一年过去。

奴隶叛乱，龙族袭击，还有远方的仙灵在边境作恶。国王逐渐忘记了寻找真理的计划，寺庙也萎缩、荒废，变成群山间颓圮的土堆。

但僧侣们依然坚持着。

他们虔敬地朗诵众神的名号，然后继续按照古老的传统，拼写出新的句子。一句又一句，一年又一年……

直到最后一句。

年轻的僧侣即将写完最后一个句子。

这时，众神出现。

众神逼迫僧侣放下笔——“当知识被穷尽，世界就会毁灭。”

僧侣执着地想写完。

众神降下伟力，剥夺了他们赐给人类的完美语言。

人类的语言变得破碎、充满歧义而不精确。

僧侣也再也写不完那最后的句子了。

海伦若有所思。“你总不会是想说，我们用万国镇的那个超大的哲学炼金釜，炼制出世界上所有的知识，众神就会感觉到威胁，然后来阻止我们？”

“我不敢保证。”真红说，“我是理论法术学博士，不是哲学或者神学的博士。……你是什么博士？”

“呃——”海伦“咳咳”着，她现在连进深星之塔当法师学徒都没有体验过。“我……呃，屠龙学教授？”

真红疑惑地瞪着她。

海伦思考着。“我们也许不能用炼制九十亿条句子来威胁众神，但是，我们可以用哲学炼金寻找新的概念，也许里面就有一条可以指导我们清除污染。”

“没意义，你学过概率学吗？哦，这还是唯一一个法术干预不了的学科……”真红嘟囔着，“也许有法术能一时控制骰子的点数，但没有法术能真正干预本底的概率。”

“你想说什么？”

“通过哲学炼金恰好炼制出消除这次污染的知识的概率，趋于零。”

“所以呢？你就不行动了？”海伦说。

她想移形传送到万国镇，却发现整个诺克提斯城的时空结构在雷鳞与那位神秘的施法封印者的拮抗下，早就褶皱、碎裂，无法寻迹。

她往窗台上一蹬，飞行出去，“先行动，再思考！”

“喂！等等我！”真红也追了上去。

海伦飞行到万国镇中心，漂浮在那座巨釜高处。

巨釜中闷着言质，热力蒸起细小的言质粉尘，升入云中，与冰晶融成黑色的雪花。

奥林的法师们依然在巨釜旁狂欢着，投入言质，分离新产出的言质。

一旁，癫喜的法师怪笑着翩翩起舞，仿佛在围绕着巨釜祭神。

真红飞到海伦身边。“你想怎么办？”

“弄一个超大的法术。”海伦说，“先把全城的言质汇聚起来——”

“我们怎么找出全城的言质？”

“语言之神会帮我的。”

“她之前不是不帮你吗？”真红疑惑地问。

“她只是不帮我直接解决污染。”海伦说，“但她还在借给我力量，控制全城的言质，问题不大。”

“然后呢？”

“我们也把真理的九十亿个句子穷举一遍。”海伦说，“我负责排列言质，组成这些句子，你不是污染消除专家吗？你负责阅读句子，看看是不是某个句子恰好就是解决这次污染的方法。”

“你这个方案太傻了。”真红说。

“那你提一个更好的方案，否则就先行动。”海伦说。

冷风如刀。

癫喜的法师们唱着意义不明的嘎嘎之歌，像是在捕鱼狂欢的鹈鹕。

“……行动吧。”真红说，“我反正不想被卷进时空乱流，肠子翻到身子外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