怯风池荷卷,疾雨山果坠。
已近卯时末,小吉祥在睡回笼觉,贾环带着如意,过了穿堂,一路向西,往贾母院而去。
所过之处,院子内,游廊中,假山间,道路上,皆可见残花落叶,偶有仆役在打扫着。
“这不是环三爷吗?”
“是啊,听说昨儿惹了老太太不高兴,躲出去了?”
“他这是往西边院子去呢!”
......
所过之处,凡有人地,看到贾环的背影无不窃窃私语,昨天的动静太大,是个人都听到了一些风声,奈何府里下了令,不可私下传流言,谈论此事。
如意看着这些遮遮掩掩,悄声谈论之人,心中气愤,偷眼去看贾环,却发现对方并无愠色,心底稍安。
主仆二人无话,一路走着便到了南向大厅,见林之孝并吴新登还有贾政的清客相公程日兴在荣禧堂前院拿笔登记,训着人。
“三爷!”
“环世兄!”
三人见面问好,贾环点了点头道:“辛苦三位了!林管家,过几日东府之人会将昨儿花费的银钱给送过来。”
林之孝笑着应了,贾环并未去问府内奴仆清点造册的情况。
说着似是又想起什么,贾环冲着程日兴笑道:“听闻程相公丹青了得,改日我请先生东道,还望不吝笔墨!”
“我说昨儿做了好梦呢,哥儿有请自是翘首以待!”程日兴精明的眼睛肿闪过一丝惊喜,热切道。
“我去老太太那请安,你们忙!”贾环笑着点了点头,带着如意继续往西走。
贾环心中想着,红楼中贾家败落后,树倒猢狲散,政老爹的清客相公之中唯程日兴还多有往来,常陪着贾政说话。
此人平时做些古董生意,美人画极佳,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贾母命惜春作画,宝玉就言“程日兴的美人是绝技”,由此可见一斑。
“程相公,三爷说去给老太太请安是何意?”吴新登也是个四清六活的,见贾环对程日兴另眼相看,揣着明白问道。
知吴新登心中所想,程日兴笑道:“东府那边的案子只要一日不了结,环世兄自然是要常去禀告府内老太太的。”
程日兴常在贾政身边参谋,他知道的自然远非吴新登等人可比,对于贾府那些见风使舵的流言、话语,只觉可笑。
堂堂左都御史的弟子无论是不是嫡出,背靠荣宁二府,自有一番前程。
东府牵扯的案子又是督察院主审,如今这个贾府庶子,早已不是这些奴仆或者内宅妇人所能窥见的。
而他程日兴,机缘巧合在贾环面前露了脸,来日,未尝不能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吴新登闻言心中感叹,程日兴此刻则盘算着如何拓展自己的人脉资源。
一旁的林之孝听着两人言语,并不说话,他知道此事之后,贾环是贾府真正的环三爷了。
林之孝想着回头倒是可以和自家婆娘商量一番,将女儿送到贾环院内,环三爷的丫鬟并不多!
贾母院,东上房,黛玉屋内。
此刻黛玉才在贾母处用了饭回来不久,正斜靠在美人榻上看着书稿,身形娇弱慵懒。
“三爷!”院内的小丫鬟行礼问好,引着贾环、如意二人往黛玉屋里进。
“三爷!”屋内紫鹃早就听见了小丫鬟和贾环说话的声音,见人到了门前忙迎了上来,笑道:“昨儿夜间下了场大雨,好容易凉爽些,姑娘一早用了饭正看着三爷的书稿呢!”
贾环坐定喝着茶,关心道:“听说林姐姐前几日染了风寒,我一得空便想着过来看看!”
紫鹃入了黛玉闺房小书斋就要去通禀,想着环三爷还真是心思细腻。
因昨儿的事,阖府都在传他屡次冒犯,将老太太得罪狠了,今儿一早竟就过来看望自己家姑娘,而且自个儿明明说了姑娘在书房,三爷却依旧只在正厅等着。
虽然以此时的年龄,进入黛玉闺房书斋之内并无什么妨碍,可贾环想到黛玉的洁癖,且素来重视礼仪,并不打算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