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平贾环,不知前辈是?”贾环拱手道,心里却是无语的很。
那人听贾环口称前辈,便知眼前这个少年是有功名在身的,心底暗暗称奇。
略作打量,冲贾环拱手道:“宛平管河县丞沈均!小友莫要在此逗留,水势汹涌,速往拱极城才是!”
沈均说罢就打算带着身后二人往下游东南方向而去,心中叹息今夜是如何也到不了北运河交汇处了!
贾环听了略作犹豫问道:“沈前辈,请问如今石景山厅水则涨了多少?”
沈均一听顿时停了脚步,转身盯着贾环问道:“小友从何而来?!”
贾环将自己查看水情,夜奔而来的经过简要说了遍,听得沈均惊疑,他有些不明白眼前这名少年的来意。
沈均沉默了好一会,他知道自己不用往下游大兴县交汇处走了,更不用去探听通州水情了!
回头看着那愈发汹涌的永定河水,沿着河道走了一下午的沈均仔细地说道:“哎,水则戌时初就已涨了一尺四寸三分了。”
声音失去了先前喝斥贾环的中气,饱含疲倦、干涩。
贾环闻言眸子陡然一凝,今日午时,护城河水才涨了约六寸,虽只是自己目测,但又能差多少?
同样是沉默好一会,贾环斟酌道:“在下年幼,涉猎亦窄,不知沈前辈可知宛平地区时令?”
沈均长喟:“你是想说这雨可能不会停是吧?”
“走吧...”似乎用尽了力气,不知是感叹什么,沈均站了好一会,转身离开了河岸。
贾环此时才看到跟在沈均身后身形高大的两人手中拿着的竟然是火把。
午时开始,约两个时辰的暴雨足以熄灭任何野蛮燃烧的火点,就像此刻浇灭沈均的意志一般简单。
想到水则在永定河河道石景山厅,贾环猜测,恐怕从这场雨开始沈均便去了上游石景山厅,而后又沿河一路查看下来,和自己一般,刚到拱极城附近没多久。
贾环站立在原地,眸子凝视着那道渐行渐远的背影,心里不禁感叹:若是没碰上自己,沈均恐怕还要继续沿河岸而下吧!”
抿了抿嘴唇,贾环袖子里的双拳再次握了握,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耳边是永定河呼啸的河水声,雨水顺着蓑衣流下,贾环感受着手掌受伤处传来的刺痛感,毅然跟上沈均的步伐。
拱北城建于前朝末年,大虞元昌时期更名拱极城,有“斗城”之称,是一座长约六百米,宽三百多米的小城。
城池坐落于卢沟桥以东,西城门与桥直连,相距不过百米,是前朝为应对农民起义和女真入侵所建的屯兵之所。
《日下旧闻考》有载:“局制虽小,而崇墉百雉,俨若雄关”,拱极城乃是出入京华城的要害之所。
贾环在城下驻足看了两眼,便跟在沈均身后入了城,钱槐牵着马车紧随其后。
城内,千总衙门正厅,一名身形高大壮硕、粗眉大眼的男子见了沈均,一脸兴奋,远远地开口嚷嚷道:“老子还以为你淹死在永定河了呢!”
“许千总!”沈均身后的两人走近,在门檐下挺立,行抱拳礼,即使奔波了一天,声音依旧气足。
沈均并不理会,脱了雨具,就往正厅内走,神色淡淡。
“咦?咋还捡回来个人呢!”
见沈均不理会自己,那面色黝黑的许姓千总这才将目光投向了屋檐下跟过来的贾环,圆眼大睁,嗡声道。
“贾小友,请入内详谈,让你那仆人和门外二人休息去吧!”沈均这才开口道,只依旧不理会那大汉。
贾环闻言冲着钱槐点了点头,而后拱手道:“宛平贾环,见过许千总!”
说罢,将雨具脱去放在门檐下,进了厅内。
门外两名军汉看了看许千总,见对方挥了挥手,这才领着钱槐走开。
那许千总看着坐下的沈均道:“好好的汛所你不待,跑这来,依俺说你这就是吃盐翻跟头,闲得慌!”
沈均只冷冷地盯了对方一眼:“许虎,你莫要再罗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