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过了多久沙沙沙,滋滋滋的声音渐低,再过一会儿城门开得一角,一行人鱼贯而出;围着一个绿袍中年人,那绿袍中年人和周围一通交流。顾笃离着远,耳边又有些滋滋滋的声响,听不真切。
再过一会儿,那绿袍中年人躲回城门后不见人影,只留了两人贴了张告示出来。
周围兵丁和那施粥的小吏们早已在那绿袍大人出得城门时便已装模做样的摆个样子。此时那绿袍人走后,那小吏就朝那两人过去。
那两人中有个汉子对着那施粥小吏吆喝到:“大人亲赴蝗灾现场,见蝗灾凶恶,特令城中富户多开粥场,一碗蝗虫可换一碗粥。你告知那些灾民,让他们捕虫换粥。”
那小吏闻言忙的叫上几个军士对着人群扯着嗓子大喊。
钱六见此拉着两个女孩就往城里走起,剩下的牙人也各自去寻觅目标。
是夜,众人又在一城隍庙中积聚,钱六待回来又对众人说到:“这里县令赈灾有些章法,这里不宜久待,明日启程。蝗虫过境,肆虐千里,活该我们挣钱。”
第二日一早顾笃一行又被拉着顺着河北西路向开封府行去。
一路上顾笃身边孩童又换了一批,快到开封府时,顾笃身边的那些孩童也越发的俊俏,可爱。哪怕被土灰遮住了颜色,但细瞧时都能看出各自特色。
顾笃跟着这般人一路走来,每个夜里白天在偷听着这帮牙人交流,渐渐明白这帮人怕是专为京畿那些贵人买卖奴仆而来。中间顺便再做些其他勾当。自己这般人去了京畿立马就会被各路权贵收入麾下或为奴或为婢。
顾笃心里想的开,他也不矫情。进入京畿,先混个温饱,养好身体,再去寻找生死簿。此时这一路行来,天灾人祸不段,他这个小胳膊小腿的怕是寸步难行。
待打好这个主意,他更蓄意听着这些牙人的话语,留意其中细节。慢慢也明白自己此时是元祐元年,他记得历史上这一年好像是宋哲宗继位第二年;这一年王安石、司马光相继去世。过程中新旧两党更替,党争不断。
顾笃想到这里心下暗叹这些个大人物,党争不断,一副为国为民。可惜争来争去,老百姓刚被天灾折腾完,又要为党争所累。
“唉”顾笃心里突然对历史有了段新的感受,史书上轻轻一笔,便是多少血泪横流。
他这具身体的父亲本借个青苗钱,来年一场干旱便得卖儿,再遇蝗灾怕是卖儿也度不过去,说不得自己还得被饿死。更别论这一路上饿死的不计其数。说回本人若不是正好真灵附身,那一夜只怕便死在那个城隍庙里。
天灾也就罢了,一场干旱,粮价上涨,穷人没有余粮,势必活不下去只得卖儿卖女,这些牙人乘机而入,就算顾笃这些孩童是最幸运的一批,犹得去伺候士大夫富户。可这些孩子哪里知道,没得这些士大夫富户囤粮居奇,他们哪至于沦落至此。
又一日,快出河北西路到达开封府地界时,许是许久未曾进城喝粥,新来的一孩子走着走着突然倒卧地上。钱六上前探探脖颈,摇头叹道:“没气了,又损失一笔,真他娘的晦气。”
周围的牙人问道:“要不再拖着走几步,到下个地界卖于屠子,宰了卖肉,也好回个本钱。”
钱六摇头叹道:“别节外生枝,若因此再倒下一个便得不偿失。就当便宜这些流民了。这孩子就让那些流民偷吃去吧。”
那牙人可惜的叹口气道:“可惜了,亏了半吊钱。”
钱六笑着斥道:“你个财迷,比我还爱钱,半吊钱都不够你逛次窑子。再说一路上你赚的可不少,等回了开封府,把这批翘手货出掉,也够你耍阵子了。”
那牙人听得钱六这么说,顿时又是喜笑颜开道:“全凭六哥关照,没有六哥,哪有兄弟们的好日子。”
众牙人听到这,俱都笑道:“是极,是极,多谢六哥关照。”
钱六闻言微微一笑道:“走吧,早日回到开封府,早日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