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是短时间内能迅速弄清楚的问题,两人需要与各自团队讨论,把每个环节的细节信息核实到位。易千帆让他们赶快去办,今天他就在睿博特公司办公室等着,哪怕加班到晚上,今天之内无论如何要有个结论。
然后他才简单对柯采薇说,可能到时需要一起去一趟S市,跟雪松资本总部那边亲自协调,便埋头于手提电脑不停回复邮件和信息。
易千帆未曾对睿博特这方透露丝毫口风的是,虽然名义上雪松资本向睿博特出具了投资意向函,但雪松资本内部,无论是S市总部基金,还是D市分公司的基金,都还没有正式通过评审流程批准对睿博特的投资,当然也没有明确的投资金额与协议条件。
雪松资本总部评审委员会初步讨论过睿博特这个项目,但内部分歧相当大。
评审委员会的成员主要由公司内部资深合伙人与基金LP(出资合伙人)的实控代表构成,每次需要超过一定的人数出席评审会,其中三分之二以上投票赞成才算通过,出席会议的成员并不固定。那次讨论,部分来自制造业上市公司的评委对睿博特项目很感兴趣,但雪松资本内部担任风险总监同时也是资深合伙人的评委坚持认为,类似硬科技项目资金需求量太大,假如后续融资不顺利,雪松资本独家担任天使轮投资机构风险太大,必须找到跟投机构才能出资。
然而那时候睿博特公司几乎快要弹尽粮绝,雪松资本自身尚且举棋不定,哪里还有机会等到其他专业投资机构跟投呢?
易千帆用三百万抢先下注,挽救睿博特项目于生死存亡之际,的确是冒了极大风险,也算是一场豪赌。他需要类似项目作为杠杆,协助他撬动分公司的业务启动,帮助他作为分部负责人在D市打开局面。
一方面,雪松资本在D市的基金还处于募资阶段,必须要有闪亮耀眼的潜在独角兽项目(指估值十亿美元以上的未上市创业公司),才能吸引原来母基金的LP(出资合伙人)继续砸钱,以及本地的大型企业愿意成为新的LP。另一方面,母基金在S市有大把项目排队审查,只是一线城市专业投资机构也多,好的项目容易被头部基金争抢,雪松资本往往只能参与较后轮次的投资,估值已被抬高,获利空间有限,利用睿博特项目作为样版,可以让总部看到内陆二线城市更多早期投资的机会。
此外,对易千帆私人而言,从前在S市经手的大多数项目他不过是投资经理的角色,收益的大头落入了合伙人的口袋,如今升级为合伙人,他当然希望尽情施展手腕,对项目掌控更多,培养出明星项目后,在资本市场名利双收。
冒险下注三百万后,易千帆通过从前带着他出道的老上级,如今是雪松资本的董事长邵逸飞,说服风险总监网开一面,给睿博特项目出了一份投资意向函,实际上隐藏着苛刻的条款,并不具备法律效力,不过一种博弈手段而已。假如有其他投资机构愿意入局,也算满足了当初讨论的条件,可以重新进入正式评审流程了。
对那份投资意向函的效力,柯采薇其实早有猜测和怀疑,毕竟她在丰华银行也算干过类似的事,协助迈克给晨星公司一些积极的暗示。这种手段倒也无可厚非,何况已经吸引到富鑫基金入局了。她心存隐忧的是,若最终获得的投资金额大幅少于预期,仍维持苛刻的业绩对赌条款,那便会成为高悬于睿博特项目与张晓明头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假如投资方要求业绩未达目标的补偿条件是股权补偿、股权稀释之类,张晓明由创始人变打工人,对公司的长期发展必然不利。
到晚上七八点,张晓明和刘健经过与各自团队长时间的讨论确认,总算得出最后的结论,除非进一步的优化升级,新款机器人的成本,最理想状态能控制在六千五一台,不能再少,否则就会影响功能稳定了。而综合考虑所有费用,制造成本大约仅占机器人投放市场总成本的一半,也就是说,要完成五千台机器人的投放,所需的资金无论如何不能少于六千五百万,而雪松资本需要出资至少四千五百万。
“晓明,薇薇安,你们准备一下,把最新最准确的数据模型更新到BP,下周我们一起去S市,到雪松资本总部再做一次正式的路演。”易千帆嘱咐道,面上神情自若,其实心里并无十足把握。不过,他既然已经下了重注,无论如何也得放手一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