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形像是黑泥般从水中慢慢塑成,几百块甲片也从水面冒出。甲片爬上人形泥,竟编织成了一件件甲衣,附在人形上,成了一大片泥塑的无面兵士,他们摇摇晃晃,不成姿势地站起。
戮源眉眼一斜,随之迎上前去:趁他们塑形刚成,站立不稳,此时进攻,应该可以放心大胆。
他箭步突入泥兵中,双手齐举,扣住二兵的泥头,猛然发力撕扯而下,随着二兵尸体的倒斜,他左冲右突,滑身、翻飞、扯砸、横扫,一群泥兵倒下。几个泥兵围上,他便只手扯住倒地泥兵的尸体,抡、扫、旋,一阵泼风也似,泥兵的分块横飞各处,泥水四溅。他不断扯下泥兵的臂与腿,使作了武器,甩倒一片,扒开它们,踏作烂泥。
他的头脑嗡嗡作响,血液在头上极快地流转,他张口喘着,享受着杀伐的快感。这一时刻,从棺中复苏的迷惑,众人对他的所做,都已不太重要,他只是想杀,这种欲念战胜了他的理智,一股未知且强大的力量驱使着他!
杀,杀,杀!不杀至罢休,便永不停息!他的心脏想要从他的胸腔中撞出,他冲杀在泥潭中,撕碎目之所及一切活物,一些话在他脑中钻来钻去,他彻底红了眼,污泥飞溅,分裂的瞳孔仍在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满地一片狼藉,泥兵们都已被撕成烂泥,戮源站在那儿,四下里寻找敌人,却找不到一个一一都已被他杀掉,戮源喘息着,看向自己布满脏污的身子,他意识到刚刚的自己似乎已经有些疯魔。
一见了腥气,自己就变得难以控制,他觉得真正需要警醒了,因为自己的理智战胜不了杀戮的欲念,若杀红眼,伤了常人,自己怕是罪孽深重。
时间并不给他考虑的机会,来自地底的心跳声愈发猛烈,黑物溢出,漫山遍野,更多的黑泥兵从中钻出,摩肩接踵,挥舞着不知名的奇异兵器,向他拥来。
来便来,他难耐住心中的杀意,一股强有力的欲念再次将他推入敌群之中。
不远处,密成站在瞭望台上,望向东方,一阵疑惑:“疫虫已烧杀大半了,疫兵怎还不现身?”
“或许被什么挡住了,又或者,它们根本没来。”宏书立在密成身旁,答道。
“莫令让众人动。”密成张开左臂,持刀抹向眼睛。
“朝初,金察!”他的眼眸转瞬染成金黄,几道律动的光在瞳孔中扭曲着。
他看到夜色下铺满大地的疫漆,以及从中扭动着塑成人形的大批疫兵,它们没有冲城门而来,而是像追寻血液的苍蝇一样团团围住一个在兵群中左奔右突、肆意杀戮的身影。
那身影不高,四肢是红铜色,皮肤干净清冷,势头极为迅猛。
“那是…戮源?”
岁姑娘居然把戮源放了出来,她真算是豁出去了。不计较后果,只要效果,实在可怕,他都开始怀疑她是不是研究戮泉坏了脑子。
不过,就眼前来看,戮源拼杀的疯劲,倒是极大拖住了疫兵们的进攻。他甚至觉得,如果这次疫兽没有出现,单凭他足以化解疫种的攻势,因为戮泉所制的他根本不惧怕那疫种的攻击。
城中人丁紧缺,能避免减员同时抗击疫种,自然是上上策。每次百灾侵扰,城内少说也是损失几百精壮男丁,论年来还好说,若是几月一次,古城怕撑不了多久。
戮源让密成再次看到了肃清百灾的希望,渺茫,但总胜过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