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杉的感冒还没好利索。鼻塞,咳嗽,痰,还在继续。这令林杉感到苦恼。
今天老特宣布赢得大选,这是林杉期待的。不是林杉拿这事多当回事,是非要从老特与老哈之间选一人做总统,林杉希望老特能赢。
事实上,他也不太关注大漂亮国的选情,不太关注大漂亮国家里的烂事,他只关注自己,关注当下,关注自己的身心,甚至连关注华晨,关注亲人,也是关注自我的一部分。
说到底,他之所以希望老特赢得大选,不是他多喜欢老特,是因为他讨厌老哈,讨厌这个脸上挂着灿笑的女人。在他看来,这样的笑不真实,做作,伪饰。但老特总是苦大仇深的样子,像个天真的老男孩,林杉觉着这样的脸,相对与老哈的表情包来讲,还要真实一些。
两害相权取其轻,如此而已。其实,林杉非常讨厌大漂亮国,这种厌恶是有根由的,譬如,林杉所在的行业是纺织,而且是XJ的纺织企业,在原料和出口方面都受到大漂亮的打压。
但也要辩证地看问题。林杉想,假如大漂亮不搞贸易战,不搞J棉禁令,佳德集团这样的水货公司,还要过招摇过市若干年,还要让更多的人把钱放进去,还要坑更多的人,最后造成的恶果还要大。
纺织行业是个骡马大市场,要看脚力好不好,就得内卷的时候牵出来溜溜。佳德被溜出原形,华晨纺织被溜出原形。
这就是林杉们孜孜以求的创业,誓将托付终身的华晨,从建厂之日起就七灾八难,如今已被老邬弄成一地鸡毛,千疮百孔。
上午刚上班,林杉又被老钟叫过去。老钟给林杉和邵青云交代了几件事。邵青云走后,老钟单独把林杉留下,又给他交代几件人资方面的事。
一个是关河找过老钟,说他和荆明在外租房子住,每月还要扣他叁佰元的伙食费,这不合理,要求每月在工资中不再扣伙食费。此事,他征求林杉意见。
林杉说:“这事他俩过去找过邬总,邬总没有同意。”
老钟说:“按说他俩应该一个人一个房间,财务和供销不能过从甚密,有些事不能互通声息。”
林杉说:“是这样。聂总在时,中层正职都是单人单间。后来邬总过来,为了纠正男女作风问题,把中层都调成了两人一间房,结果男女作风没得到纠正,却惹得一堆中层不乐意。”
老钟笑了。“为了解决一两个人的事情,让一大堆人都跟着陪绑,确实不对头!”
“关河与荆明的生活习惯差异极大,俩人很难住在一个房间里。到后来,俩人干脆外出赁房住,在外赁房子,也是一人一户,不在一个房间。在外住每月不少掏房钱,俩人为此也记恨着邬总。所以,你看邬总解决问题的方法,为了解决一处问题,反而造成更多的问题!”
老钟说:“不行就让他俩一个人一个房间。别在外边租房子住了。又花租房钱,又耗汽油钱,上下班也不方便。”
“我看可以,给他俩调成单间,但伙食费照扣不误,否则这个口子一开,竞相效仿起来将不可收拾”。林杉觉着老钟说的这个话比较有人情味。比起老邬来,颇具人性化。
老钟接着谈第二桩事:细纱车间的某主任辞职后,央求老钟将四月份工资做成十月工资发给她。
拖欠内地人四月份工资份工资的事情原委,大致如此:今年上半年,企业就像快要散架的老牛车,苦争苦熬到五月,待发放四月份工资时,已山穷水尽。
在华晨自建厂以来,都是雷打不动地于每月二十六日前开工资,当地少数民族员工业已习惯。近几年,伴随车贷、房贷、网贷的日渐增多,当地少数民族员工对稳定的工资收入,按时发放工资的依赖性越来越强。所以,哪怕工资晚发一天,职工也会在微信群里不停地催问。若晚发三天,微信群里必会沸腾。
当时,只有老邬、荆明、关河清楚企业境况,连林杉也不清楚。所以,临近发工资交电费的日子,这仨人齐刷刷地选择回内地探亲。山雨欲来风满楼。当时林杉已感不妙,但他还是喜欢把事情向好处想。再说,撇下五六百少数民族员工和几十号内地人不管,选择跑路,他耻于这样做法。
老邬这个“大滑头”在躲事。工资发放拖延至二十九日,当地少数民族员工还看不到希望,于是都放下手中的活,不再来上班。
有些人找公司讨说法。林杉、袁华中、易金,把嘴皮子磨破,职工还是不答应。说到底今天不发工资就不干活。当时华晨纺织的账户上只有捌拾万,别说还被债权人封着,就是不封着,这捌拾万也不够少数民族员工的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