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五。
五湖会馆依旧高朋满座,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兴奋之色。
苏州第一绸商顾楷隆,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拍在钱谦永的面前:“娘的,昨日投的钱少了,钱爷,今天我再追投三十船粮。”
钱谦永查验了银票,让账房登记在案,开具收据,交给了顾楷隆。
“顾爷,粮价必定天天涨,最好一次性的大笔投入,你若是把今天投的钱,在昨天投了,那这三十船的粮不就多挣了三千多两银子。”
“钱爷别说了,都是我那账房,就想着多吃几天的利息,耽误了大事,我都被他气吐血了。谁能知道一天不到,一石米就涨了一百文。”
钱谦拍了拍顾楷隆肩头:“楷隆老弟,听哥哥一声劝,赶紧把房田抵押给钱庄,多多贷钱,从今天起,米价还会涨,投的少了,投的慢了,到后来只会后悔!”
这时会馆的小厮急匆匆跑来:“吕宋岛收粮的红毛,又提价一百文,要收五十万石粮!”
小厮话未落地,会馆大厅轰然炸响,无数手拿银票的苏州豪绅,涌到账房柜台跟前,争着抢着入股五湖会馆粮食采购。
顾楷隆也为之侧目,不住用他的胖手懊悔的扇脸。
昨天米价才五百三十文,晚上就涨到了六百五十文,今天还未到中午,又涨到七百五十文。
一船粮食一千石,原本五百三十两银子,而今就增值二百两,十船就是二千两。
顾楷隆晚了一天,就少挣了六千两银子,这让他愤懑之极,当即向钱谦永告辞:“钱老哥,你说的对,我这就把田地房宅全部抵押出去!”
粮食暴涨的消息,如同巨石入湖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外扩展,更多的粮食贩子深入乡间收粮,不过小半天的时间,吴县城外运粮的小舢板蜂拥而来,瞬间就在铺满了所有进出县城的河道。
第二天,米价又涨了一百文,这让昨天出手的粮贩后悔不已,街头巷尾都在讨论粮价。
“这是什么情况?区区五十万石的粮食红毛夷还未收满?”
“又来了一批红毛番,这批红毛番比先前那批还饥渴,他们带了十八条大海船,声称要收购三百万石粮食。”
“红毛收这么多粮食干什么?”
“听说吕宋岛喷发了大火山,耕地全部被毁坏,”
苏州城以钱家为首的大粮商,也颇为惊喜,没想到红毛夷的商船不远万里哄抬粮价,给他们抬轿子。
短短两天五湖会馆,便在吴县城中家喻户晓,都知道从他们这里可以认购粮食。
在南直隶,会馆原本有六百万石的粮食储量,谁知道短短两天的功夫,几乎被认购一空。
入夜,五湖会馆的核心股东在会馆召开会议。
钱谦永指着大厅中摆放的上百个柜子:“这是三百多万两银子,短短两天我们挣了一百多万两银子,诸位说说,接下来,我们何去何从?是用这钱继续收购粮食,还是出货。分钱,散伙?”
身为五湖会馆第九大股东的钱谦益,轻咳一声说道:“诸位伯叔兄弟,即便眼前富贵泼天,咱们也不该忘记初心,咱们的目的是让京城阉党知道我们江南士绅不好惹。再说河南陕西山西大旱,收购粮食,总不会赔钱,本人认为当继续收购粮食,还应增加投入,再把粮价推高一个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