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那年，我做了一场梦。

在梦里，我带着我妹妹和我发小的照片，走出灰白色的教堂，上了一辆大巴车，大巴车飞到了天上，路过了建起参差楼阁的黑山，停在了一家医院门口。我走进医院，在手术室外，上交了所有的随身物品，然后走进了被强光遮盖的大门。

于是我相信，未来临终时，妹妹和朋友会陪着我，而我并不会走在我父母前面。

第一片冬季枯叶落下的时候，整座城都在尽全力地忽视它。我围上围巾，棉袄里的鸭绒飞了，不太抗寒了，幸好穿了棉靴，起码脚是暖的。

苏柔发来信息说，昨天的信息没回是因为她去考试了，手机冻得自动关机了，考试结束后刚好赶上BJ晚高峰，回到宿舍人都散架了。

我回她，抱抱，宝子辛苦了。

放下手机，面前的十字路口没了往年的热闹，人们都带着口罩，低头走路，沉默不语，颈椎上砸着些沉重的东西。

第一次来这里时，繁华热闹，好像所有人都年轻自在，远在天边的事情就好像发生在眼前。只打个响指，或者拍拍手，仿佛全世界的美景和音乐都能涌进现实。铁塔、冰川、郁金香、喝咖啡讨论文学的人、买花的奶奶、沙漠里的狂欢节，还有最新的科技、医疗的发展，让人无法分清令人蠢蠢欲动地究竟是着汹涌的人群还是这些文明创造的事物。

绿灯亮了，我的眼睛在疲惫下难以聚焦，看着夜色下的彩色光圈，迷茫地定在原地。夜空里没有星星，月亮也被大厦挡地彻底。如今人群黯然失色，我分不清世界与我，究竟是哪一个变了。

这天，我遇到了许阿默。

准确的说是撞到的，两个走路不长眼的人，在一群走路不长眼的人群里就这么重重地撞了一下。两人同时惊愕地抬头，同时快速向对方致以给陌生人最高地歉意——弯腰，然后帮着捡东西。

我说，“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然后捡起她掉在地上的书递给她。

“对不起哦！抱歉抱歉！”她闪躲着行人的腿帮我抢救回了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没碎，我明显看见她呼出一口气。

她忙着帮我捞手机，没有接书。我瞄到了标题：《阿莫的河水》。作者：阿莫。

没听说过的书，但这年头抱着书上街的人少见了，我心里生出一种好奇。

接了手机，我们各自赶路。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众生里的一次擦肩而过，各自的物品没有损坏，内心未起丝毫波澜。

苏柔又发来信息，她保研A大成功了，问我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