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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夜闯鬼门关

莽莽太行山,绵绵无止境。

雄关漫道路,时时出险情。

杉木大叔老当益壮,步履矫健,疾步如飞。走到大峡谷时,天突然黑了下来,伸手不见五指。他爬上一块石头,抬头一看,眼睛一亮,满天星星像撒种的芝麻一样,密密麻麻布满天空,低矮得触手可及,他真想随手抓上一把,扔在茶马古道上,照亮前行的路。

早年贩卖盐、茶叶,山果,这山路,这森林,这沟壑,他几乎踏破铁鞋,走平了脚板,一寸寸丈量过。特别是这大峡谷,雄奇险秀,惊艳无比。那天,卖完盐巴后,他挑子往地上一扔,倒头便睡。他头枕岩石,居然闻到了一股奇香-参花之香。

他一跃而起,俯身搜寻,一片灌木丛中,竟有一株珍贵的紫团参,他欣喜若狂,刨土掘石,三下两下,把一棵千年老参收入囊中-正是这棵老参,救了他暮年老爹一命……

现在,他又走到了这里,无心贩盐,也不见紫团参,只有一个信念,让小象凯凯早日康复,重返大自然。他沿八泉云梯而上,经中天门、北天门,步入玉皇阁,来到南天门,又过戏水夫妻岩,侧身爬过一线天,进入了好汉坡,再登上紫安云岭,极目远眺,好家伙,月亮出来了!

月亮一个,星星无数,众星捧月,月色如水,山野明亮,他决定化繁为简,大道至简,直奔飞狐陉……

目标确定之后,力气就是决定因素,他昂首挺胸,疾步如风,搓衣石上一跃而过,金蟾池边纵身一跃,攀爬水梯行高处,马奇寨里显英豪,七十二拐寻马蹄,古栈道中不歇息,不一会,就来到了黄河岸边开封府。

眼见胜利在望,杉木大叔正想像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庆贺一下,定神一看,完了,完蛋了,走错了,迷路了,早起赶个大晩集,飞狐陉还远着呢,这匆匆忙忙走过的是太行八陉中的白陉……

欲速不达!

欲速必达!

“我杉木大叔就是不知老之将至,我要把损失的时间抢回来,我要做一只飞狐飞向飞狐陉!”

于是,他登临崖壁,举目四望,重新定位后,纵身下崖,踏上新征程。他过滏口,闯井陉,帆起沧海,纷纭挥雨,来不可遏,去不可止,如困兽出林,如白驹过隙,舒气为霞,触石吐云,遇蟒而击之,遇蜂而避之,偌大太行山,空山不见人,处处鸟语响。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声礼乐响起,定神一看,又见一缕缕香烟升起,不知不觉中,他来到了高山之巅灵光寺前,抬眼望去,绿房紫菂,五龙比翼,伏羲鳞身,女娲妖躯。他正欲上前焚香叩拜,却见一壮士倚寺墙而眠,睡得呼声震天,旁若无人,怀里还抱着一根巨大的扁担和粗若大蟒般的绳索。

杉木大叔好奇地看着他,想蹑手蹑脚绕他而过,却不慎被脚下的树枝绊了一下,险些摔倒,壮士闻声而醒,抬头看天,惊叫道:“坏了,我睡过时辰了。”

杉木大叔连忙道歉说:“对不起,对不起,不小心吵醒了你。”

“应该谢谢你,我还要急着赶路呢。”

“壮士这是……”

“我是挑山人。”

“挑山人?”

“对,我是愚公的孙子愚小公。当年爷爷每天挖出不止,感动了天神,派大力神挑走了门前太行、王屋两座大山……”

“哦,你是愚公之孙,老先生当年锲而不舍的精神,让众生赞不绝口,鼓舞着一代又一代人励精图治啊,我也是从中受益匪浅。”

“可是,爷爷临终前后悔了,他说,山挡道山不该移,家可以搬,千不该万不该毁了绿水青山,嘱咐爹和我有朝一日能把搬走的山再挑回来……”

“如今即将如愿以偿,你对得起老人家了。”

愚小公说“我这一路走来,历经千山万水,想在这里小憩片刻。这一睡,竟睡了这么久。”

“刚才山中行走,恍恍惚惚,似乎看见有山影移动,原来是你挑着大山在疾步快走啊。壮士力大无比,佩服,佩服!”

“你这深更半夜,只身一人,是去哪里?”

“老虎关外,去救治一头小象……”

“老虎关外?要经过鬼门关才能抵达,这可还有一段路程呢,你要多加小心,我刚从那里走过,这段路上常有野兽出没,咬死咬伤了很多人。”

“谢谢,放心吧,我小时候常和爷爷一起挖草药,挖紫团参,走过无数次,有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

“哦,您老是爱心人士,钦佩钦佩,遗憾的是不能与你同行。”

“这莽莽山林里,能与壮士不期而遇,实在是缘分,可遇不可求呀。还有就是你和先公的行动,这种精神,赐予了我巨大的力量,你能挑万吨大山,我也会一路向前,畅行山路。”

“你过誉了,时不我待,咱们各奔前程,就此作别吧。”

杉木大叔上前与他握手,他身高八尺,巨手铁掌。愚小公弯腰与他轻轻一握,就感到了他指如铁钳,力大无比。杉木大叔说:“来,让我帮你一把,助你一臂之力吧。”

“谢谢,不用了,我可以的。”愚小公说着,走近两座山脉,绳索一绕,扁担一插,一声“一二三,起!”像挑两捆木柴一样,铁肩担大山,大步向前走,还回头一笑说:“再见,后会有期!”

杉木大叔目送着他,大声说:“壮士且行且珍重,有一天,我会去太行、王屋山上找你的!”

说完,他也转身疾步离开。

他感到身体里一下子正能量满满,仿佛充足了电。

当年,愚公移山的精神,曾让他练就了吃苦耐劳,百折不挠的性格。现在,先公的孙子愚小公双肩挑大山,再造绿水青山的壮举,又让他热血沸腾,浑身有使不完的劲。

他边走边哼着小曲:“……向前走,走向前,前面有座翠屏山;翠屏山,飞狐峪,飞狐峪里有箭眼;一炷香,八仙洞,阎王鼻子鬼门关……”

他要夜闯鬼门关!

这时,星斗困乏了,月亮西下了,他对自己说,老杉木,快马加鞭啊,天亮之前,穿越鬼门关,直抵庇护所。他大步流星,健步如飞,披荆斩棘,斩关夺隘,很快,他就来到了飞狐陉入口,步入了飞狐峪。

飞狐峪绵延百里,山峰险峻,危崖高耸,怪石嶙峋,宽处能跑车,乍处难过蚁-杉木大叔宽处行大道,乍处变蛇身,不一会就过了“六郎箭眼”,来到了“铜钱洞”前。

铜钱洞形若铜钱,是个大钱眼,欲去鬼门关,必经此钱眼。若干年前,有一个叫邪牙的将军和一个叫点涂的将军,曾带着两支军队在此交战,战到最后,两败俱伤,于是只有坐到谈判桌前划彊议和。邪牙向点涂提议,议和之场,留出箭台,供张弓射箭之用,得点涂同意后,他擎天柱上拴白马,一箭射出,利箭呼啸,穿越铜钱眼,穿透飞狐峪,飞越壶流和桑干,一剑三川得其名,从此神剑天下知!

“邪牙邪牙,老朽杉木来也!”他一声喊叫,从崖而下,欲缩身跃过铜钱洞。他要像一枚箭镞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穿越而过。昔日箭眼,细小逼仄,经过岁月风霜的洗礼,虽然变得大了些,但人要想从此穿过,还是要颇费一番周折。

愚公能移山,小公能挑山,我要过箭眼!想到这里,杉木大叔探头缩身,正要一跃而过,突然,他听到一声让他毛骨悚然的声音:“弟兄们,上,抓住他!”

杉木大叔急忙缩身后退,大喝一声:“什么人!”

“嘿嘿,我恭候多时了,终于有人送上门来了。快,抓住他,别让他跑了!”

一群豺将他团团围住,为首的是一只独眼豺。

杉木大叔一边后退,一边顺手捡起了半截打狗棍挥舞着,他说:“别过来,谁过来打死谁!”

独眼豺说:“等了半天,是一把老骨头。好吧,有总比没有强,抓住他,捆起来,回到鬼门关,把他腌了,留着我作下酒菜!”

众豺一拥而上。

杉木大叔挥舞打狗棍,左右开弓,直击豺的脑门,三下五除二,就让地上躺下三具尸体。独眼豺见状,勃然大怒:“嚯,人老骨头硬,虽然我落魄的凤凰不如鸡,但爷爷也不是吃素的,看刀……”

独眼豺说着,一个飞刀刺向杉木大叔。

杉木大叔猛地一蹲,打狗棒一挡,将飞刀击飞八丈远。

独眼豺接着又是一二三飞刀连发。

杉木大树左躲右闪,纵身跳到了树上。

众豺将大树团团围住,面面相觑,谁也上不去。

独眼豺阴险一笑,挥剑砍树,大树应声而断,杉木大叔摔了下来。

独眼豺见状,一声令下:“天罗地网,上!”

他话音刚落,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死死罩住。

独眼豺看着杉木大叔说:“死老头,反抗啊,跑啊……”

杉木大叔挣扎着,怒斥着:“豺狼当道,滥杀无辜,恶贯满盈,早晚要遭报应。”

“我们是豺,独立大队,不是豺狼组合。”

“一丘之貉!”

“你敢骂我们是不是?等到了鬼门关,我要扒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切成片,垛成块,用盐缸,腌成菜……”

“贪得无厌的家伙,你们不会有好下场的!”

“哼,死到临头还嘴硬,带走!”

趁着这当儿,杉木大叔一个急转身,把网绳绕到了树上。独眼豺见状,又是挥手一刀砍过去,却砍破了网绳,杉木大叔一个闪身,逃了出来。他忽然想到了衣兜里的路线图,心想,死也不能让它落到豺匪手里,不然,庇护所的动物就遭殃了!

想到这里,他迅速掏出地图,撕个粉碎,然后一扬手撒向山谷。

独眼豺说:“完了,刚才忘了搜身了,机密被他销毁了!”

正当杉木大叔准备纵身一跃,跳到对面峡谷时,又一张大网罩住了他。

独眼豺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破老头,乖乖跟我走吧。”

“我朽木骨头硬,人老走不动。”

“走不动,想耍赖?”独眼豺一只眼珠子一瞪,命令道:“小子们,抬着他走,坐竹子轿,还有我,我要在路上开导开导他,要他人生如梦,万事看开。”

杉木大叔和独眼豺一左一右,坐在两个竹轿子上,众豺累得呲牙咧嘴,亦步亦趋地艰难行走着。

独眼豺对杉木大叔说:“怎么样,感觉不错吧,大老爷们坐轿头一回。”

杉木大叔懒得理他。

“你说你老也是哈,风高月黑的,只身在莽莽群山里转悠啥呢?”

杉木大叔转过头去,看着远山近水。

“你刚才突然撕碎,并抛向山谷的是什么机密吧?你是干什么的?有什么机密不可泄露?”

杉木大叔闭上了眼睛。

“金口不开是吧?好,有骨气,不屑与我等说话。但我要说,要对你说,此一时彼一时也,不管你以前怎样呼风唤雨,飞黄腾达,但现在,你都是囊中之物,笼中之鸟,瓮中之鳖……”

“你才是瓮中之鳖!”杉木大叔大声回敬着他。

“好,我是,我是,但你不要动怒,燥热了心血,那样肉质就味同?蜡了。”

路过一个深谷处,杉木大叔试图挣脱绳网,与他们同归于尽,但他被捆得太结实了,动弹不得,他想,即使鱼死网破,也不能乖乖就擒,任由宰割,对,鱼死网破,不成功便成仁!

他将择机而动。

独眼豺继续在他身边不停地鼓噪着,杉木大叔如果能伸出手,一定会一把掐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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