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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夜闯鬼门关

独眼豺说:“你虽然没告诉我你是谁,但不说也罢,我可以告诉你我是谁。”

杉木大叔冷冷一笑:“豺狼虎豹中的豺,如狼似虎,凶狠狡诈,恶贯满盈,你们还能是谁?”

“如果我告诉你我是从天宫而来呢?”

“天宫也是瞎了眼。”

“我当年在天宫,可是哈大帅哼哈二将中的一大员,人称虾将军……”

“哈哈,一只肮脏的土豺,还瞎将军?”杉木大叔看了他一眼:“够瞎,独眼瞎,还没瞎透,早晚全瞎。”

“哎,你常在山中走,向你打听一个人……”

“你要是碰到挑山人,他一定会一扁担把你们全都拍成肉饼泥浆。”

“我不要什么挑山人,我是想找一个叫小茶杯的……”

听到“小茶杯”三个字,杉木心里“咯噔”一沉,这独眼豺果真是天宫里的虾将军,要不,怎么会知道小茶杯?不行,我要不露声色,看他葫芦里到底有什么药。想到这里,他说:“什么小茶杯,还大茶壶呢。”

“当然是小茶杯,天宫小神犬,我可被他害苦了。”

“听不慬你在说啥。”

“那天,小茶杯从王母娘娘的蟠桃园,赶着三匹白云马给哈大帅送仙桃。王母娘娘在蟠桃诗会上见过他,喜欢他的才华,就多送了两个让他路上吃。”

“他偷吃仙桃了?”

“正是,他刚咬一口,就被天兵天将发现,禀报大帅,大帅大怒,命我捉拿他。但这小子聪明过人,他不仅躲过我的神鞭,还在我鞭梢上拴了一个仙桃……”

“你受贿了?”

“哥,那可是仙桃啊,做梦都想得到它。”

“仙桃落入你之手,可惜了,可惜了。”

“收了小茶杯的大蟠桃,我没有再抓捕他,可他却惹了大祸。”

“哦?”

“我走后,他和偷偷爱上的仙女雪纳瑞路遇了,小别如新婚,干柴遇烈火,他们又搂又抱,卿卿我我,双唇相接,热烈长吻,如胶似漆,诱发了日全食,天庭一片漆黑,惹怒了天宫里议事的哈大帅……”

“他们的接吻与日全食无关呀,那是大自然中的天象。”

“哈大帅开始要杀了他,一刀毙命。后来,又改变了主意,刀下留人,但小茶杯被处以极刑-崖刑,从数万丈之高的万仞山推坠崖下,行刑前,还被剥了三层皮,剥夺了神权。”

“啊,太恐怖了,太残了,万仞山坠下,肯定会粉身碎骨的。”

“但他神性未尽,也许还能侥幸活下来。”

“凶多吉少……”

“我原来以为,小茶杯坠崖了,死了,我就安全了,受贿仙桃的事就尘封了。可是可恶的蟹将军,看哈大帅对我宠爱有加,心生妒忌,就把在检索云境时看到我‘神鞭钓桃’的影像送给了哈大帅……”

“于是,你就被挖了一只眼,贬为土豺,发配荒山野岭?”

“正是,你怎么知道?”

“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这是罪有应得。”

“你……”

“你想拯救自己吗?”

“当然想,怎么说?”

“放弃烧杀抢掠,弃恶从善,改邪归正!”

“那就算了吧,我会在这条道上一条路走到黑。”

“那就走着瞧吧。”

“你别高兴得太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什么问题?”

“你见过、听说过小茶杯吗?找到他,冰释前嫌,重叙旧情,也许他能帮我一把,也算我在凡间有个亲人,那样,我会饶你不死。”

“芸芸众生,茫茫人海,一个从天而降的小茶杯就是一个小雨点儿,落入山海湖泊就看不见了,没听说,没见过,闻所未闻。哦,对了,什么小茶杯,他的那个女朋友、恋人,她在天宫还好吗?”

“她呀,本是大帅抢来的民女,和大帅的傻儿子订了娃娃亲。傻儿子死后,他把她许配给了国舅之子,仙女不从,与小茶杯私定终身,在小茶杯被处崖刑后,她被软禁于天宫边远处的云盏之中,寂寞嫦娥舒广袖,别提心中多难受。”

“一对恋人,两情相悦,竟被无知和无耻拆散了,天理何在……”

“你还挺惜男怜女啊。”

杉木大叔不语了,他在心里说,我当初的判断没有错,小茶杯是天狗,是神犬-原来,在他身上,在他幼小的心灵里,发生了那么多那么多令他难以承受的事情,苍天在上,苍天不公!

小茶杯,可怜的孩子,你在医院还好吗?

说话间,他们又来到了一条大河边,只见江水浪淼滔天,腾虹扬霄,涌湍叠跃,盘涡谷转,转身不能见其影,飞身难以觅其踪,正所谓悬流下东海,万里漂飞云,欢动蒸雷响,长波惊煞人……

独眼豺说:“这叫断魂河,过了河就是鬼门关了,兄弟们休息一下,撒泡尿,假寐片刻,待会轻装上阵,扬帆渡船。”

众豺疲劳至极,倒地而睡。

机会来了,千载难逢。

杉木大叔背靠大树,手握石片,磨锯着绳索。

独眼豺朝他走来:“老头,一路上我给你说这么多,将心比心,想开了吧。”

“想开了,人生自古谁无死,活着莫干亏心事。”

“你骂我?骂吧,我不生气,我一天宫大将军,沦落山野为豺,吃饱喝足,妻妾成群,就是我最大的乐趣了。”

“你还想寻找小茶杯吗?”

“想啊,是生是死弄个明白。如果死了,死了死了,一了百了。如果还活着,那就让他再次归顺于我。”

“放开我,我帮你四处打探一下。”

“你想跑?嘿嘿,我没那么傻。”

“哈哈,你多心了,山峦九重,豺狼当道,我是插翅难飞呀。喂,你看河对岸,好像有灯光。”说话间,杉木大叔手上的绳子断在了细处,趁独眼豺转脸的功夫,他一跃而起,挣脱绳索,抱住独眼豺,跳入了山谷中……

此谷乃鬼见愁,危石欲落,毒蝠倒挂,荆棘丛生,寒藤垂垂,飞鸟过之,不敢立足,一声哀鸣,振翅而去。

他们在鬼见愁滚爬扭打着,打得雷吼电奔,刀光血影,难分难舍,三个回合下来,独眼豺节节败退……

岸上众土豺见状,乱成一团。

独眼豺边反抗边呼救:“快来救我!”

杉木大叔趁势夺下他腰间的宝剑,劈将过去。“咔嚓”一声,独眼豺头一歪,劈到了石头上,巨石瞬间火花四溅,一分为二……

这时,众土豺居高临下,乱箭齐发,杉木大叔左躲右闪,将箭镞一一击回;正当他举剑再次劈向独眼豺时,一张大网又从天而降,把他和他罩在了同一网中。

杉木大叔伸手掐住了独眼豺红的喉咙,疼得他哭爹喊娘,嗷嗷直叫。

他们被从深谷里拎了出来。

他们使尽吃奶的力气,把他和他掰开。

独眼龙的喉咙处,被杉木大叔掐出了血。

杉木大叔也昏了过去。

独眼豺一边捂着喉咙,一边恶狠狠地踢了杉木大叔一脚:“老不死的,我要千刀万剐了你。”说完,他又对众土豺说:“你们救本将军有功,这个下酒物我不要了,今晚,就把他剁了,煮了,走,快上船……”

船行断魂河,浊浪三尺三,忽又起风暴,浪花飞连天。

独眼豺说:“兄弟们,系好绳索,这老家伙如果不死,今晚我请客,把昨天婚宴上抢来的三缸老酒贡献出来,今日有酒今日醉,明日没有再去抢!”众土豺坐在船上,随风摇摆,手舞足蹈,齐声叫好。

独眼豺又说:“关于这死老头的吃法,我改变主意了,大卸八块,骨肉分离,分别清蒸、红烧、焦盐、糖醋、凉拌,焖煮、煲汤、拔丝……”

众土豺一阵群魔乱舞,兴高采烈。突然,一个巨浪打来,船体险些被掀翻。独眼豺持刀走到船老大跟前,大刀一挥地说:“开稳点,船若翻了,坏了我的好事,小心我砍你的狗头。”

然后,他又走到杉木大叔身边,踢了踢他,说道:“他不会死吧,死了就柴了,若死了就把他扔进这断魂河喂老龟鱼虾。”

杉木大叔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一个打手跑过来摸摸他的鼻翼:“还喘气呢,没死。”

“没死就好,让他多活一会。”独眼豺说着,把大刀扔给打手:“把这刀磨锋利些,到时候就用这把大刀宰了他,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让他血往肚里流,营养不流失!”

“小的知道了。”

正在这时,忽又一个巨浪袭来,说时迟,那时快,不知什么时候苏醒过来的杉木大叔突然又一跃而起,弄翻船体,顷刻间,人仰船翻,哭喊一片。

水中,风大浪急。

水中,你死我活。

杉木大叔下定决心,与他们拼个头破血流,鱼死网破,无论如何,决不能被他们羞辱,决不能做俘虏,决不能做这群宵小之辈的刀下鬼!

他从水中捡起大刀,抽刀断水,东杀西砍,杀得刀刀见骨,斗转天动,山摇海倾,血流成河,尸浊河水,只剩下独眼豺和三个打手还在负隅顽抗,边退边守,伺机而逃。

杉木大叔越杀越勇,令山石为之震荡,林木为之崩奔,他逆水而上,冲着豺贼穷追不舍,怒而再搏。正在这时,不幸发生了,码头上的一根柱子突然被大风刮倒,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了他的头上,他倒在了血泊中,不省人事。

吓得失魂落魄的独眼豺忽见杉木大叔被砸倒,又惊又喜,他狰狞地笑道:“天助我也,天助我也,我虽落魄为豺,但天神依然顾佑于我呢!”

他和五个残兵败将一起,把他拖上了岸,拖入了鬼门关处的一个洞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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