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观之。”
……
天色转明,曹操躺在自己的营房中,仰做闭目。
他今年,三十岁。
幼年时,他跟随家人落于洛阳,见惯了这大汉最顶尖的繁华,更是有着做一方征西将军的美梦。
少年时,他跟随在本初的身后,横行洛中,读书习武,自以为可以成为班定远,傅介子那样的人物。
只可惜,人的梦想总是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衰亡的。
到了中年,他已经羞于提及梦想,耻于同流合污。
大汉的天下,千疮百孔,辉煌的时代,一去不回。
那个三圣同朝,英杰辈出的大汉,仿佛再也回不来了!
风雨凄凄,鸡鸣喈喈。既见君子,云胡不夷。
如今的他,早就见识过洛中的蝇营狗苟,那些腌臜的事物,更是让他深恶痛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曹操从榻上翻起,搓了搓大腿,心中始终有个模糊的念头,一直在催促着他做出决断。
他思来想去,始终不得要领。
仿佛今日里与他相见的皇甫坚寿,身上有着一股说不明的谜题。
“长社,黄巾,皇甫嵩……”
忽然,曹操仿佛勘破了自己脑海里的迷雾,倏然想明白了什么。
“镇定,那皇甫坚寿实在是太镇定了!”
曹操仔细的回想今日里和皇甫坚寿见面后的每一个画面,对方脸上和言语里,只有从容二字。
“明明皇甫嵩被二十万蛾贼包围,生死危在旦夕,他为何还能够如此从容?”
“有诈!”
似乎是直觉一般,曹操就在一瞬间,完成了脑海里逻辑关系的串联。
“这定然是皇甫嵩的谋划!”
关西人,也就是凉州人,长久以来在朝廷上没有资源。
偌大的凉州,百年来迈入三公九卿的人物,屈指可数,根本成不了气候。
为了谋求上升,凉州三明之一的段颎,甚至傍上了宦官,才勉强登上了三公之一的太尉。
然后仅仅是几个月,就落得狱中自杀,以保全家族。
这是几年前的破事了。
正是因为关西人对权力的渴望,只怕皇甫嵩早就看出了朱儁名不符实,坐视,甚至暗中操纵了朱儁的战败,然后伺机进入长社城,打算立下泼天的功劳,然后步入洛阳!
好深的心机!
而证据就是——他的嫡子带着一群凉州人马,不跟随在皇甫嵩的身边,甚至也不担心皇甫嵩的安危!
而当自己方才抵达,此人便迫不及待的想要自己的兵马!
想到这里,曹操惊得一身冷汗,几乎就要面见朱儁,连忙告知。
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只是自己的猜想,而且……既然皇甫嵩和皇甫坚寿都能够如此笃定获胜,那他干嘛不跟随他们,分一杯羹,甚至万一——取而代之呢?
五短身材的曹操,眼睛眯起来,隐隐露出了几分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