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引着贾政沿着蜿蜒的宫道,一前一后的朝着宫外走去,行至宫门前,才顿住了脚步,转过身,粲然的星眸闪动,隐隐有水雾氲氤,哽咽道:“父亲。”
父女多年不见,转眼便要分别,丽人的心中,何曾不觉酸涩。
贾政看着眼前的女儿,面色激动,想要上前搀扶着,可又想到此时仍在皇城内,手悬在半空顿了下来,而后垂下手来,嘴唇哆嗦道:“一晃好多年,你都长这么高了。”
尚未进宫前,元春还只是个亭亭玉立的少女,然而眼下却成长为雍容娴雅的女官,物是人非啊!
元春心绪起伏,眼圈泛红,那双盈盈的泪眼看向贾政,颤声道:“父亲,祖母、娘亲和宝玉可还好?”
离别多年,最让元春牵肠挂肚的便是从小教养她的贾母、生她养她的王夫人以及由她启蒙的幼弟。
尤其是贾母,她自小便是由她教养长大,舔犊之情难以忘却,一经多年,怕是此时的祖母俨然是老态龙钟。
贾政心中百感交集,抬眸对上元春那殷切的星眸,默然几许,轻声道:“好,她们一切都好,你不用挂心。”
闻得此言,元春芳心一暖,低吟道:“那就好。”
旋即元春按捺下心中的悲伤,挺翘的鼻翼抽噎一声,提帕擦了擦眼角浸出的泪水,抬着那双莹润的星眸看向贾政,问道:“父亲,家中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怎得宁荣两府都向内务府借了银子。”
说起来,这才是眼下最为要紧的事儿,自己离家之时,虽说贾家已然露出颓败之势,但依旧是钟鸣鼎食之家,然而眼下家族为何变得如此的落寞,两府竟都要从内务府借银子度日。
其中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已至家道中落。
贾政闻言心下一怔,面皮上浮上一抹不自然,踌躇几许,道:“事情已然解决,你也不要多问了。”
这事怎么说,难不成让他说元春的赦大伯和珍大哥私自向内务府借银子在府中穷奢极欲?
对于贾政而言,最在意的便是“文人风骨”,也就是脸面,现下哪里有脸说这话来。
元春瞧着贾政那不自然的神色,心知其中有隐情,婉丽的星眉微微蹙了蹙,晶莹的双眸闪烁着思忖之色。
莫不是父亲怕自己担心,才不让她问,一时之间,让元春心里有些许小感动。
只是那到底是家中的事儿,元春怎能视若无睹。
“父亲,为何对女儿也不说实话,难道女儿就不是贾家人。”元春神色激动,那张丰润的脸蛋儿上微微涨红,星眸之间,满是担忧之色。
贾政见状,心下微微一动,想了想,轻叹一声道:“女儿,这都是你大伯他们一时糊涂做的荒唐事,母亲已经责罚了他们,其余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他也明白,这是女儿担心家族,实在是让他瞒不下去,可是贾赦他们所做的事儿,又让他羞愧不已,只好含糊其辞。
“大伯他们...”
元春星眸微微一怔,心中恍然,自家那位大伯的脾性,她也知晓,承袭了荣国公府的爵位,理应担负起振兴家业的重任,然而大伯却安富尊荣,一味玩乐,不务正业,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
既是一时糊涂,想来是借银子享乐。
至于宁国公府那边....想来也是如此。
念及此处,元春芳心无奈,当年她之所以会进宫,也就是因为家族中没一个成器的爷们,才不得不靠她一节女流之辈,沐浴皇恩,维持门楣。
哎....若是兄长还在,岂能如此,可惜天妒英才,兄长早早便不在了。
此时的丽人也明悟起来,原以为父亲是顾着她,没想到却是顾着脸面,不好张开,故而才缄口莫言。
不由的,元春芳心中涌上一抹凄楚。
贾政见元春敛眸不语,怕女儿多加询问,于是主动岔开话题道:“对了,你不是在老太妃身边当差,怎得在端王殿下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