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长老的真传？”王抱一想起几年前和自己一同入门的赵龙声与林普了，“八长老有几位真传弟子？”
“算上赵龙声与林普，八长老前后共收过八位真传，但赵龙声与林普也是八长老仅剩的真传弟子了。”富贵的声音从前方幽幽传来，在这静夜里听得很清楚，“长老的精力也是有限的，一般都只会同时教授两位弟子。八长老也是因为之前收下的真传都已经死去，所以才会收下赵龙声和林普的——哦对，林平秋不算，他倒是还活着。”
王抱一从这话里咀嚼出了点别样的味道，但千头万绪纷乱，他似乎还没有抓到那个线头，便继续着话题追问。
“那这位林平秋师兄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会被称为是‘鬼’？”
“二十多年前，他突然暴起行凶，将八长老的另一位真传弟子‘徐平’刺杀。”
“同门相残？”王抱一皱眉追问，“是不是两个人之间有什么仇怨？”
“林平秋、徐平、赵刚、陆逸四人是同一届入山的，四人关系极为要好，此前更是同居在一舍中。”
“或许是私下里有龃龉。”王抱一冷静分析，“兄弟决绝也不算少见。”
“若林平秋只是私下与徐平有隙，所以便暴起杀人，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富贵犹豫了一下，方才继续说道，“但林平秋杀了徐平后，还杀了其他长老的真传弟子共计七人，将那时的真传弟子屠戮尽了，这又做何解释？”
“什么？”王抱一骇然，身后一直沉默的赵实似乎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你当几位长老为何如今云游在外？正是怕重蹈了当年的覆辙。”
原来几位长老离山还有这原因在背后。
“这么说来，整件事确实显得诡异了。”
富贵叹了口气，继续说：“可不是嘛。据说在杀人之前，林平秋曾在雾峰前打坐苦修了数日，所以那一届的弟子都传言，说是林平秋在雾峰里看见了鬼，被什么东西上了身！后来，大家伙就都用‘鬼’来称呼他了。”
“雾峰里有鬼？”王抱一忍不住笑了，“雾峰不是祖师所留吗？”
他的言外之意是，雾峰里真有鬼，那也就是陆沉本人，难道是祖师觉得那届真传各个欺师灭祖，所以附身来扫清门户了？
“别胡说。”富贵师兄一如既往的豁达大度，只是小声呵斥了一句，便继续将所知秘辛全盘托出，“雾峰有鬼当然是胡话，可林平秋说不准就是因雾峰而失了神智！传言他最爱与徐平争胜，可偏偏徐平在内功一道上的天赋远非他可比，因而他才妄图借雾峰之力走捷径，但奈何走火入魔……才犯下了如此滔天的罪孽。”
赵实闻言，忍不住开口问：“借雾峰修行内功会令人走火入魔？”
“不，话还是不能这么说的……”富贵赶紧否定。
王抱一追问：“那么，像林平秋这样因雾峰而走火入魔的弟子，之前还有过吗？”
“林平秋虽然内功天赋不及徐平，可到底也是真传弟子之姿！这样天赋卓然的人，在奇临宗又有几个？大家伙都说，像我们这些天赋平平的人，就算急功近利，也不会因为在雾峰旁修习而走火入魔的。”富贵认真回应，“反正自从林平秋一事后，真传弟子便不得靠近雾峰了。”
真传弟子不得靠近雾峰？
王抱一回头看了一眼赵实，毕竟只有赵实才在雾峰待得够久，不过黑夜里他就只看到了糊糊一团人影。
赵实倒是与王抱一心有灵犀，他靠近过来，悄声回复。
“我确实从未在雾峰旁看到过赵龙声和林普。”
王抱一了然，这倒是可以佐证富贵师兄所说的那些传言了。
“那你今后在雾峰修行，也要小心。”
“知道了。”
三人闲话了一番，终于走到了新弟子女舍附近，眼看着前方灯火通明、人声吵嚷，几人也没了闲话的性质。
挤开人群，进入屋内，八长老、红裳和赵刚就在屋中。
但整个屋子里最具冲击力的，还是那具钉在墙上的尸体。
绿衣的尸体。
少女的胸口中了一剑，心脏直接被贯穿。更可怖的是，凶手毫无怜香惜玉的心思，这一剑内气运得十足，直接将绿衣钉在了屋舍的墙上。
她的眼睛睁着，死死盯着前方，看起来那么惊怖，那么不甘。
这种死法应该不会很痛苦，这或许是唯一的宽慰。
红裳就瘫软在一旁哭泣，满脸都是鼻涕和眼泪。赵刚则是面色铁青，几欲食人。
八长老负手背对众人，看不出脸色。
见几人来到，却是赵刚迫不及待地喝问：“这柄剑可是那畜生的？”
赵实闻言，抬头仔细打量了一番，回答道：“这就是白日我在山脚见到的那柄剑。”
“这剑不该在你的手中吗？”
“这剑是凶物，我怎么敢持有，师兄既然不要，我便随手丢了。”赵实毫不畏惧地回瞪赵刚。
“随手丢了？”赵刚怒极反笑，“谁允许你丢的！”
说罢便要动手。
“住手。”伴随着一声低喝，仿若实质的内气似炸弹般以八长老为圆心炸开，在场的众人就仿佛挨了一记闷锤，浑身气力都被一时震散了，“他说的可是真的？”
八长老这一招，就是以自身浑厚的内气欺人，以气震气，暂时轰散了在场所有人的内功循环。这一招下，内气越是强大，受到反噬似乎越是厉害，赵刚和富贵面色霎时苍白，反而是赵实似乎没受什么影响。
“是真的，我和绿衣当时就跟在他们身后，见到了他们把长剑随手丢到了一旁。”回话的是红裳，她虽然哀恸莫名，但仍旧强忍着将实情托出，“之后我们便上了山，我去林子里练剑，绿衣姐姐则说自己倦了留在了屋子里。等我回来……就成了这样子。”
“嗯……”八长老点了点头。
“定是林平秋那畜生回来了，他比之以前更加疯狂了，竟然对新弟子下手！”赵刚咬着牙说道，“八长老，我们应当组织巡山，把林平秋揪出来正法！”
“好啊。”八长老点点头，竟然直接答应了，“你便组织人手，自行追捕林平秋吧。”
说罢八长老便默默然离去了，再没留下什么嘱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