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入前院,首先就是一处狗窝,不过自从数年前,那条赵毅小时候从邻家抱来的小黑狗寿终正寝之后,家中便没有再养一条。
用阿母的话说,人都吃不饱,哪里还有余粮来养犬。
赵毅看到荒废了许久的狗窝,不知怎么地突然想起了春秋时管子曾说过的一句话:“以前无狗后无彘者为庸。”如今他家后院的猪圈也早已空出来许久,当真是穷得叮当响!
堂堂上造爵位,一家人却活的也就比那些隶臣妾好上些,甚至就连里中的普通士伍人家也是有所不如。吴国年年皆战,人人皆战,每年战死者不知凡几,如赵毅家中情况者,绝对不在少数,赵毅很是好奇,他们难道也都是过的如此艰难?
原身的记忆中,自从阿爹战死之后,家中伯兄虽然勉力操持,但却是每况愈下。到了他魂穿之前,家中甚至就连给他买一剂退烧发汗药的钱都凑不齐,硬是在家生生熬了三天。结果,如今的赵毅却成了异世而来的赵毅。
阿母赵李氏早已在宅内的屋檐下矫首以盼多时,眼见有人推门而入,顾不得外面雨大,便赶紧迎了上去,“可是有淋到雨了?赶紧都进屋擦擦!”
“阿母快快进屋,丘嫂和豚送的及时,我们被没有被大雨淋到。”
赵黑腿脚不便,赵毅赶紧抢先一步,将阿母扶进了屋内。
自从三月前,赵毅因为淋雨得了寒症差点过去之后,赵母这心中便害了病。只要家中有人出门在外,若是遇到大雨,心中必定会惴惴不安。
见兄弟二人皆是一身蓑衣,并无不妥之处,赵母提着的心终于是放下了。
待到众人入屋,解下被雨水沾湿的蓑衣,坐定之后,赵母才突然想起了一事,“早间你们兄弟两出门之后,里正就来了,说是阿毅如今已经年满十七,该傅籍了。”
“傅籍?毅不是尚还有三个月才年满十七,若是傅籍,也理应是在三个月之后,为何突然提前了?”赵黑一边接过儿子递来的葛布擦拭着从蓑衣缝隙处渗进身上的雨水,一边有些奇怪地开口问道。
不仅是赵黑奇怪,已经知道了一些吴国律令的赵毅也一惊。
吴国的“傅籍”,其实就是男子年满17岁之后,需要登记户口名字,并从此开始需要承担起吴国官府征发的各类徭役。
这下赵毅可傻了眼,以为自己要像年初里中那些青壮一般被拉壮丁上战场了。只是前世国泰民安,别说是在战场之上与人厮杀,就是常日里和人打架斗殴他都没有经历过。若是现在就被拉上战场,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面对兄弟二人投来的目光。
赵李氏只得转述里正上午在家中时的说辞,“说是今年县上下了命令,凡是快年满十七的都要限期傅籍,若是耽误了上令,归罪下来,我们家怕是要受罚!”
“若是如此……里正可有说需毅何时去他那里傅籍?”
“三日之内,抽得空了,便可前去,但不能失期。”赵李氏一五一十地将里正的原话向大儿子转述道。
赵黑听完,沉思了片刻,然后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弟弟赵毅,“如今既然县上有令,那就等大雨过后,你便去里正那里傅了籍吧。”
“仲兄,傅籍之后,弟可是会被官府征召去与那梁国人作战?”赵毅立刻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没想到赵黑却是哈哈一笑,摇了摇头,安慰道:“今年县上已经征发过一次军役,想来不会再次征召。不过纵使征召军役,弟弟如今刚刚傅籍,按照惯例只需要去县城当一个月更卒便可,主要是在县中修城站岗,或是接受军事训练,不会上战场的,无甚危险。
如今既然县中要提前三个月,那就提前三个月吧,莫要因为失期平白受了罚。”
既然不需要他上战场,赵毅自然就放下了心,也不再去纠结这傅籍日期的提前。
“此事弟弟知道了,等这场大雨过后,我便去里正那里傅籍。”
既然仲兄已经说明白了,那他这个弟弟照做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