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父皇……”
……
立冬这天宫内静得可怕,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不过胡太尉的甲士还有御林军似乎是得了严禁宫人私语的指示,其它与平时别无二致,皇帝大行的消息并没有传出来,江瑜也被朱太后交代了不要声张,卯时未到就早早地被送回了含凉殿。
宫城在安稳中很寻常地度过了一天,江瑜浑浑噩噩地坐在含凉殿前的台阶上,眼角还残存着泪渍,不禁为父皇感到凄凉。他看见夕阳将将驻在西边宫墙的墙头上,拼尽全力散发着毫无威力的红光,似乎在诉说着那是一种迟暮的味道。
顺光元年,江瑜没了阿娘;顺光五年,江瑜又失去了父皇,他的双亲都走了,连皇兄也远封外地,身边已是少有血亲。论及周围没有血缘的人,虽说朱太后待自己也还算好,可江瑜隐隐觉得那是有阴谋的“好”,再回想起之前种种,如此之“好”他是万万不敢全信的;还有一人便是此时立在身旁的小瓶子了。
江瑜还记得,那时自己不过五六岁,坐在贵为王妃的阿娘怀里,眼见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太监不慎打碎了一只青花瓶子,王府的老总管就要把他拉下去处罚,江瑜见小太监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十分可怜,就用小手拉着阿娘的衣袖求着将那只破瓶子赏给自己,阿娘问他为什么,他回道:“阿娘若将这瓶子赏给了瑜儿,那便是瑜儿的了,瑜儿是不会怪这个小太监的。”阿娘笑了笑,便拦下了老总管,将小太监指给了自己:“你以后便是瑜儿的‘小瓶子’了。”
小瓶子跟了自己这么多年,是十分尽心的,教自己怎么应对朱皇后,教自己怎么讨父皇欢心。江瑜每每看着小瓶子就会想起阿娘,因为他是阿娘留给自己的“小瓶子”,是阿娘留给他的为数不多的念想。
“殿下,时候不早了,您在这坐了一天了,也该休息了。”
“小瓶子,你知道吗?父皇走了……”
“……”
“看来你是知道的……以后也就只剩下你了。”
“……”
那夕阳再不舍,也终究是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