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了吗?”
“什么?”
“枪声!”
“哪里?”
“十里外,北边,偏西...”
......
位于通县县城附近的一座大院里,周庆明扎着马步,默听两位师兄悄声交谈。
民国二十五年的寒冬,来的很急...
自从世道乱了之后,连节气也似乎跟着乱了。
才刚过深秋,通县到处就已是一片天寒地冻。
天刚蒙蒙亮,月还未退,太阳也没出,天还冷着,周庆明一早被师父用藤条催的从被窝里爬起,站在院里扎起马步。
在他身旁,两个年长他些许的师兄,也在扎马步。
不过比起周庆明,其余两人的马步明显扎的很稳,底子也相当厚实。
周庆明练武不算晚,八岁开始,可年纪比两个师兄要小,眼下还做不到一边扎着马步,一边气息不乱地说话。
此刻他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缓慢地调整着呼吸吐纳,忍受着清早天气的冷冽,努力让双腿尽量不抖。
他没敢搭茬,就静静地听着两位师兄悄声交谈。
乱世当道,大早上有人打枪,并不是什么稀奇事。
大清都被大炮打崩了,枪声跟鞭炮声一样,从民国初期开始就再没停过。
周庆明倒是没赶上大清亡的时候,但枪炮声可是从小听到大的。
“老五,耳力见长啊,十里外的枪声都能听见,要不你再听听,咱师父在屋里跟刘家拳刘掌门在说啥?”
“三师兄,你听力向来不比我差,你自个去听,我可不想大早上挨师父骂。”
就在周庆明扎着马步,静默倾听着两位师兄交谈时,突然‘嗖嗖’两道急声从身后传来。
紧接着,他眼角余光就看到身边的三师兄和五师兄,脑袋上都重重地挨了一鞋底子。
“你俩兔崽子,大清早不好好练功,在嘀咕什么?”
一道严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周庆明惊的忙赶紧稳住心神,不敢再有丝毫分心。
“田掌门,你这教徒弟太严苛了,今年都民国二十五年了,咱们这帮老家伙,不能一直按照老一辈的方法再教徒弟武艺,当年咱们保护孙先生离港的时候,人家孙先生不是说了,咱们武林中人,要多学习学习外面的东西,不能一直遵循旧例,故步自封。”
“刘掌门,孙先生有学问,说的话确实在理,但他毕竟不是咱们练武之人,当年他身边拿枪的人不少,最后还不是也要咱们出手相助?!”
刘家拳的刘掌门顿时哑然,透过大开的屋门,望着院中周庆明三人,沉思片刻后道:
“田掌门,你说咱们练武之人,遇上拿洋枪的,到底谁更厉害?”
“拿洋枪的,面对面,五步之外,不好说,但五步之内,必死!”
刘家拳刘掌门默默颔首,捋着胡须。
院里,周庆明和两个师兄依旧在扎马步,谁都没敢去听师父和刘掌门的对话。
先前屋门闭着,他们不敢,现在门开着,更加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