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胡志走后我和蓓蓓走出巷子,去了附近一个很热闹的夜市。我们一路上说说笑笑,谁都没有提除了“吃”以外的事儿。
蓓蓓说,之前她在这里帮别人洗过碗。我像鑫鑫常做的动作一样,张大嘴吧,故作吃惊状。蓓蓓说:“像你们这样蜜罐里长大的孩子又怎会懂。”
那一刻我想起了冬香,她们是两个极端。蓓蓓过不下去了始终还是要靠自己,而冬香则会不谋手段。
我望着蓓蓓,说:“那今天,我就让你当消费者,把你当服务员时受的气狠狠的吃回来!”
那天的蓓蓓很开心,开心的不像是失去爸爸妈妈的人。但我觉得她不开心,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我对她的了解,也叫默契。
我们似乎吃了很久,我向蓓蓓打趣道:“这像不像断头餐?”蓓蓓狠狠推了我一下,说:“你怎么知道你斗不过白松?而且….谁说我要和你一起去了?”
说罢,她很狡猾的笑了一下。我望着这满夜的人间烟火气,望着和蓓蓓一样大口大口吃着小吃的人群,不由得低下了头。蓓蓓以为我在为她说的话失落,拍了拍我的脑袋,说:“逗你的,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后来我们在冬香跳河的那座大桥上吹着初春的寒风,用胡志的话说,这是一个很怪异的行为。但我们却彼此很享受,或许寒风只是陪衬,我们享受的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
不知道为什么,那天的话很多。比我们以前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还要多。或许,我们真的很怕走到最后,什么结果都没有。这个结果除了代表抓到白松,也代表着我们是否能在一起。
我和胡志,蓓蓓三个人几乎是并排走到酒吧老板的墓前的。蓓蓓问我:“这么好的墓,是谁把他葬在这里的。”
我说,校长临进监狱前把他安置好的。
我和胡志的神情不像是只与他有过几面之缘的淡交,而像是认识了很久很久的朋友。蓓蓓说:“其实有时候我挺恨他的,当初他安排我做了小姐,严格意义上说他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好人。但我对他却反感不起来。”
在图图的墓前,我们三个几乎都忍不住流了几滴泪。我没忍住跪了下来,我从我的书包里,拿出很厚的一沓少女小说。
“图图,这是你曾经最喜欢看的小说。后来你的性格渐渐的变了,所以我也不知道你还喜欢不喜欢看这些书了。我不应该把你扯进我的生活里,假如当初我和鑫鑫没有找到你,或许现在你应该准备好好几天都穿不完的衣服,满心欢喜的要开学了吧。有时候我就想…….我就想这才应该是你的生活轨迹。蹦蹦跳跳的,穿着粉色的裙子,手里拿着少女小说,张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过来过去人群。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不会让你受伤害,我想这么做的,可我…..当时只想着推开白松,却没想到白松手里还有一把刀在对着你。不过图图你放心,我一定亲手杀掉他。图图,你听到了吗?我好像,看到你歪着脑袋,很着急的想跟我们说话的样子了,没关系,咱以后慢慢说……”
我说着就晕了过去。在黑暗中,图图张着大大的眼睛,脸上没有了那些疤痕,对着我笑。我想和她说话,可她就像听不到一样。然后,我就醒来了。
我的第一反应不是身旁坐着蓓蓓,而是一件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说的事:我的脑子里长了一个瘤子。
我原以为只要我忘掉这个事,我就可以每一天都平平安安的活着。可我偏偏第一次发作,是在图图的墓前。
“医生,没跟你说什么吧?”
蓓蓓噗嗤一声乐了,:说:“这就是个小诊所,你不过就晕了半个小时,医生能跟我说什么?”
我傻笑着,蓓蓓接着说:“图图那样的孩子不应该接受这样的事,你在墓前说的没错。或许她在那个世界,可以体验这个世界没有的残酷,过上她所谓的少女小说里生活吧。”
我和蓓蓓走出诊所,我环顾四周,问道:
“胡志呢?”
蓓蓓说:“他走了。望着他走进车站的背影,他的心情应该和李袭离开时差不多吧。”
我和蓓蓓也走进车站,我对蓓蓓冷冷的说:“为什么要让他先走?为什么不一起?”
蓓蓓看向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她说:“怎么,你好像很喜欢把错怪到我身上?对,我有私心,我就是不想每天都跟着一个电灯泡。但是胡志意义当电灯泡吗?他应该每次看到我们俩的样子,对李袭的思念都会成倍的增加吧?”
我自己也觉得对蓓蓓的要求总是很苛刻,好像一直以来都是。我之前一直把原因归咎于熟悉,但现在我想,熟悉不能当作任何事的挡箭牌。
我傻笑着一把搂住蓓蓓,蓓蓓一下就挣脱开,她的力气很大。我只好摇头晃脑的哄她,这是我跟鑫鑫学的。
列车离开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这个城市。一个我在这里和它们这些人发生了很多故事的城市,我没有任何理由怀念它,可我却有一种深深的舍不得。念及李袭离开时,我想她回头望去的地方还住着她爱的人,她的感受要比我强烈一万倍吧。
12个小时的硬座,列车停靠在一座崭新的地方,我和疲惫的蓓蓓赶出站,就看到很多举着牌子问要不要住宿的。
我抓着蓓蓓的手尽量远离那些人,这还是我临上大学之前我爸妈告诉我的。可能是贵,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但蓓蓓累的一步也走不动,我狠了狠心跟着一个一路纠缠了我们很久的人走向了一个深部见底的巷子。
暮色降临,我们跟着她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就是这里了,进去吧。”
那个人的态度变得冷冷的。但我们还是推开门,一股木头腐烂的味道袭来,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但我也身心俱疲,顾不上这么多了,沾头就着。
我们是被一阵巨大的哄闹声吵醒的,吓得我和蓓蓓直接从床上坐起来。
只见三个彪形大汉堵在门口,领头的说:
“把你们身上全部的钱给我做押金,明天走的时候退还。”
我一听就笑了,站起身来说:“你不如直接说是抢。”说罢,我回头看了一眼蓓蓓,用眼神示意她一会趁乱就跑。
蓓蓓被吓得瑟瑟发抖,但却没有听我的话,只见她举起手机准备报警。我一想,坏了,当着他们的面这样做无异于自讨苦吃。
我赶紧按住蓓蓓的手机,然后一把抢过,对他们说:“我最值钱的,就是这个了。”
领头的大汉看起来似乎是动了心,但他旁边的中年男人轻轻推了他一下,说:“包里肯定有东西。”
大汉旁边的中年男人的口音和白松的口音非常像,一瞬间我的大脑就清醒了。
我看着这个大汉贪婪的说道:
“把包拿过来。”
我和蓓蓓一人背着一个包,蓓蓓的包里装着她曾经留给我的两万块钱。我开始紧张起来,但突然想道:“白松逃亡之后会不会有可能和这些人有勾结?”
于是我在蓓蓓惊诧的眼神里从包里拿出那红花花的一沓钱,在他们面前晃了晃。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