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阳光暖暖地打在我窗户上,折射出一个小倒三角直达床边。我并没睡个安稳觉醒得也居然这么早。
朋友早早下楼买了早餐,这边的早餐基本上是米皮稀饭,可她爱吃炸脆的葱油饼还有热豆浆。我穿好衣服下床的时候她就已经回来了。说起来也奇怪,自从怀孕以后嗅觉格外灵敏,她还没开门我就闻到了葱油饼的香味蔓延。
我们间的最后一条短信依旧是我结的尾。我在对话框洋洋洒洒地敲下几个字,可是我一直在犹豫,我害怕发出去以后我们之间会什么都改变不了。
在出发前,我不曾想过自己即将拥有一个怎样的今天,又或者说我不敢细想当自己躺在手术室的时候,麻醉生效的时候属于我的知觉会投放去那里。
可是你真的可以感同身受吗?我一直在心里,像拷问囚犯似的拷问着自己。你是否真的可以感知我隐晦的痛苦,你是否在入睡前记起这个我最难熬的日子,你到底有没有过一刻的心疼我呢。哪怕是见到我憔悴的神情时,你会吗?
很快就来到医院里,医生开好了单子让我去做检查,这其中就包括抽血。
上回我独自来时这里冷冷清清的,今天突然多了很多对搀扶的夫妻,正好排在我面前的就是一位母亲,我估摸着已经是孕中期了。她老公卷着她的衣服,挎着她的包,抽血时扶着她浮肿的胳膊。
环绕在我身旁的还有三两个小孩子,他们一直在哭泣,说害怕抽血怕疼。恍然间我在他们身上看到了我儿时的影子,其实我小时候是孩子中哭闹声最大的,因为我最害怕打针了。成年后对于打针的恐惧日渐消弭,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种恐惧在今天席卷而来,我卷起袖子,那根针刺过我的皮肤精准地进入血管,鲜红色的流动直到噻满小小的瓶子。
我又连续做了很多检查,辗转于电梯和科室间流动。医院的味道我不太喜欢,可始终说不上讨厌。
做完所有检查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大概一小时后结果就能出来,也就是说一个小时后我将为这个孩子签上属于他最后的生死状。
看到你信息时我也有些累了,我蜷缩在医院的椅子上顿时觉得世界都安静了。
你昨晚又熬夜加班了,现在还没吃早饭。你说你中午实在走不开,让我不要害怕。
那个时候的我几乎被悲观的情绪蛀空只剩下躯壳,选择不去看你的安慰,我觉得你并没将我放在心上。所以我回复你的频率很低,语气也冷到了冰点。这样幼稚的做法鬼使神差地推着我走,我觉得是在跟你置气,可我并不觉得你那里做错相反的我越是难过,那份对你的理解与心疼就愈发深刻。
属于我委屈的种子发芽随后一发不可收拾地生长。后来你再发的每一句话都在我看来都像是徒劳的关心,我企图把痛苦描得更加厚重,我萌生了不得不离开你的想法。
中午十二点钟我签下了手术同意书,两个名字都是我自己,那是我写自己名字最丑的一次。
我告诉你下午两点以后就要手术了,你让我先去吃饭不要饿着了。我并没回复。
缴完费以后我在医院的花坛上坐着,朋友一直在帮我跑腿,这会儿却需要她陪我聊天。反常的是她今天都没怎么说话,我问一句她就答一句,以前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