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随口冒充的应家表姑娘江莞此时正与其母亲,在东阳城外驿站门口,为无处落脚而发愁。
驿站今日被用于接待北凉来使,非紧要公务人员全都被拒之门外。
但此刻再要进城已经赶不及了。
江莞母亲陈惠娘遣了身边的仆妇试图再跟驿丞说情,正被穆佑原等人遇到。
穆佑原顺口问了句:“这是发生了何事?”
仆妇一见这群人的装扮架势,心知是北凉人,不敢再报莱阳郡王的名号,怕被当做对头刁难。
“我们是国子监祭酒应大人家的亲戚,因赶不及进城想在此宿一晚,可…”
她却不知,穆佑原兄妹是明白应瑶身份的。他往仆妇身后看去,目光在江莞身上多停留了一息。
“国子监应大人?你们是应大人哪方的亲戚?”穆佑华问道。
仆妇利索答:“我家女主人与应大人是姑表兄妹。”
穆佑原与妹妹穆佑华对视一眼,对驿丞开了口:“两个女眷在外行走也是艰难,如果房间还有空余,你们安排了便是。我们兄妹从北凉来,也不好欺负了大昭百姓。”
驿丞笑呵呵应下。
负责接待的鸿胪寺官员在旁,若有所思看了看穆佑原,却又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该如何便如何。
陈惠娘知道事有好转大喜过望。江莞的目光则追随着穆佑原的身影,直到他走进门内看不见了才缓缓收回。
……
翌日一早,应瑶和赵珂亲自将以穆佑原为首的使团迎入太极宫。
战时,与赵珂对阵的是北凉大王子穆佑玄,二王子穆佑原负责后方军备,赵珂两人对他的了解均是从第三方视角得来的。
如今见面,倒是和睦恭敬。
“听闻莱阳郡王和郡王妃新婚,我们兄妹在此恭喜二位,晚些再将贺礼送至府上。”
赵珂和应瑶齐齐拱手回礼。
“二王子客气了,若能与北凉化干戈为玉帛,便是我们夫妻收到的最好贺礼。”
穆佑原抬头,直直望进赵珂波澜不惊的眼底,旋即喜笑颜开。
“那是自然,否则我兄妹二人就不会站在此处了。”
三言两语,两方达成了某种共识。
四人入得太极殿时,满朝文武齐齐将目光投了过来。
穆氏兄妹上前大礼参拜,奉上国书。
江澄通过应瑶的眼睛围观这场面,忍不住夸赞。
“这宫殿建的真是气派,左列首位就是太子赵瑾?倒是一表人才。那他对面就应该是平宁郡王赵瑀了?果然有些凶相。”
应瑶右眼皮一跳,下意识看了平宁郡王一眼。
平宁郡王是淑妃所生二皇子,一朝及冠便去了封地,此次是为贺淑妃生辰才回了都城。
赵瑀虽然脾气不大平和,但说“凶相”应该不至于。
听得江澄还要再说话,应瑶只得试探着在脑中说了她一句:“安静些。”
江澄的声音一下子停住。
两人都没想到真能如此交流,应瑶也难得愣神。
“瑶光将军这样看着本王,是不赞同本王所言?”赵瑀忽然望着队列后头问道。
一时间,诸人目光纷纷集中在应瑶身上。
“瑶光将军”是绥山一战后,皇帝为嘉奖应瑶军功,特别诰封的武将衔,为正五品,只比其舅宣威将军低一阶。
此刻皇帝也遥遥望向她,示意她上前。
“有何想法,但说无妨。”
应瑶定了定神,出列站于阶下。
“启禀陛下,贺永将军一向忠心耿耿,重情重义,当初与北凉大王子的兵马斡旋,实际是为石垣县百姓争取撤离的时间。后拼死抵抗,这才被俘。穆佑玄留他性命不是为招降,而是为了折磨泄愤。若是如平宁郡王所说,视贺将军为叛将,放弃他的性命,易使千万将士寒心。”
她单膝跪地,掷地有声,“请陛下三思。”
赵珂随即侧步站在应瑶身旁。
“儿臣附议。”
赵瑀不悦甩袖。
“贺永一开始或许是与那穆佑玄假意周旋,但是谁能保证他不曾在酷刑中屈服?二王子方才说,你从你大哥那保得了贺永性命,谁又知贺永是不是已经降了你?”
“吾的确不能保证,想那贺将军也难以自证清白。”穆佑原坦然出声应对。
“将贺永安然归还,是北凉此番与大昭和谈的诚意,更是吾的诚意,只看大昭皇帝陛下您,是否愿意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