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程虽这样想,可也是家中最疼爱妹妹的人,自小就看不得梁昭在别处受了欺负。
如今先帝驾崩,新帝登基,因新帝为太子时还未来得及纳太子妃,以致于后宫空虚。
登基之时,才年过二十,为了充盈后宫,下旨广纳天下佳人,官家世家都要将家中的适龄女子送来选秀。
刚听到梁昭决定进宫选秀时,一家五口,有三个不答应。
梁程是反应最激动的,一连四个“不行”,梁昭差点以为自己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这跟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区别?你自小在家中不是看书就是作画,不是作画就是弹琴,你可知宫里都是些什么人?各个心眼跟狐狸精似的,让你跟那些女的比宫心计,你焉能安生?”
梁昭企图安抚兄长,没说两句又被怼回去。
“暂且不说宫里的,就说说宫外的,兄长每次带你出去玩,你总喜欢自己一个人待在一处。
那你是没看见,几个大小姐明争暗斗地就为了比谁的衣裳好看,上回王家二小姐裙摆破了个洞,你猜怎么着,是年家大小姐找人划开的,就为了让她当中出丑。”
晋国公立刻在边上附和:
“一入宫门深似海,每步路都要走得格外谨慎,可不比宫外快活。”
“你们呀,一个两个面红耳赤的,昭儿怎么听得进呢?”
晋国公夫人轻瞪两人一眼,拉过梁昭的手,说着掏心窝子的话。
“咱家虽不是什么皇亲贵胄,但也算名门世家,不必攀附天子龙威,爹娘定会为你寻一门最好的亲事,嫁过去便是当家主母,何必受后宫争宠的气,可若你是真心喜欢……那娘就不再劝你。”
梁昭反握住晋国公夫人的手,头轻轻倚在晋国公夫人肩侧。
庭院外杨柳依依,梁昭眸光中都泛着如水波般的柔情。
“娘,我意已决,这路究竟是平安无虞还是穷凶极恶,总得走一走才能知晓。”
她听到晋国公夫人轻声的叹气,“你自小就有主见。”
一锤定音,梁程气冲冲地转身就走,晋国公守在梁昭边上,万千言语涌上心头却不知说些什么,最终意识到多说无益,只好拂袖离去。
待所有人离开后,梁昭抬眸望见停在杨柳上的黄鹂,尖细的小嘴顺着嫩黄的羽翼,歌喉嘹亮清脆,花圃中有几只蝴蝶飞舞,交织成一副妙丽的春景图。
她不过看了一眼,眸光顿沉,漆黑浓重,让人看不出其中意味。
眼看着时间到了,一家人送梁昭登上马车,苁蓉走在马车一侧。
“小姐……”
“苁蓉,你还记得先帝当时要将我许配给世子一事吗?”
从容回忆了一下,当时梁昭还未及笄,只因世子看上了梁昭,他又是个纨绔不着调的,先帝曾为其亲事整宿整宿发愁,便迫不及待要定亲。
晋国公夫妇跪在宫殿外,请求先帝收回诚意,先帝却将其理解为抗旨不遵,气得要贬晋国公官职。
好在晋国公夫妇一再坚持,甚至以辞官相逼,这才让此事告一段落。
“上回是先帝,这回是新帝,圣旨上写得清清楚楚,各大世家的适龄女子都应进宫参与选秀,若我不去,岂不是又抗旨不遵?”
“所以小姐并不想嫁入宫里?”
苁蓉双眼放光,像是下一秒就要喊马车掉头了。
梁昭垂眸,摸向自己手腕上的玉镯,果真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通体晶莹。
“那你告诉我,家里还有谁能替我入宫?既要入宫,便不可辱了家族颜面。”
苁蓉撅起嘴,替自家小姐打抱不平,“早知如此,小姐告诉老爷夫人,就不用……”
“住嘴。”隔着马车的窗帘,梁昭低声呵斥,秀眉拧起。
“我已过了及笄之年,应当为家族分担,怎可事事劳烦家中长辈替我出头,这种浑话以后不可再说了。”
“是……”苁蓉低下头,安静赶路。
“觐见——”
宫门大开,近百名秀女排成两列奉诏进殿,高龙宝座上青年面孔稚嫩却不失威仪,龙袍加身,天生即来的帝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