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太监提灯走在两侧,宫墙高耸,月影逶迤。
苏未央一路上没有开口说一句话,低着头,本分守己。
若不是她华丽的裙衫,简直与一旁婢女并无二异。
祝修云知道,这完全不像曾经的她。
他尝试着开口,刚吞吐了一个字,就被苏未央打断。
“这是姑母的意思,表哥莫要怪我。”
“朕……不曾怪你。”
苏未央突然停下了步子,转身直直盯着祝修云的眼睛。
“表兄可曾记得三年前,我说过,我有心仪之人。”
祝修云微怔,脑海中迅速闪过前些年的回忆,想起这茬后双眸闪过亮光。
太后和他舅舅最疼这唯一的女儿,怎会忍心看她嫁与不心爱之人。
但看苏未央表面毫无一点波澜,祝修云莫名想起了姬双儿,心又一截一截凉下去。
之后的路程,他们默契地再没提起这件事。
回到寝宫,祝修云屏退了宫人,苏未央才开口道:
“霍郎待我极好,说我及笄那日,便上门提亲,但他只是个贫苦书生,家里几代务农,我爹娘自是瞧不上眼,就在前几日,他离开了京城,不知所踪。”
春夜微凉,窗纸透过的寒风吹动珠帘,清脆的响声重重敲醒了祝修云。
他抬眼望向窗外,庭院中的海棠花花瓣掉落,落英缤纷。
他记得,姬双儿最喜欢的,便是此刻的海棠。
他说过,迎她入宫后,要在整个御花园中栽满海棠树。
甚至为了讨她欢喜,祝修云早早命人在寝宫外修筑了海棠园。
可惜,直到海棠盛开,姬双儿也没能看上一眼。
“立后一事关乎国体,望表哥切莫儿戏。”
微风吹过苏未央头上的银铃步摇,未挽起的青丝在身后飘扬,澄澈剔透的双眸中透露出苦楚与凄凉。
有些事情,在她姓苏的那一刻起,就已做好了决定。
半晌,祝修云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好。”
苏未央行礼退下,祝修云唤来时刻守在殿外的王公公。
王公公一路小跑过来见祝修云,跪倒听候吩咐。
他回到书桌前,笔尖沾了些墨水,提笔在圣旨上写下几个大字。
在最后一笔时,他犹豫着迟迟不肯收笔,墨水在纸面上洇出一小团墨汁。
王公公见他出神,悄声提醒,“陛下?”
祝修云淡淡地抬头瞥了眼王公公,在圣旨角落里,盖上了玉玺。
回到晋国公府,梁昭逗着兔子玩了会儿,就早早睡下,她给兔子取名“花绒”,养在她院中的笼子里。
梁晟见到兄长回来提了只大白兔子,张牙舞爪过来要抱,被梁程一把抓走。
“这是小爷我辛辛苦苦,费尽心思逮来的,你要是敢玩死它,我玩死你!”
晋国公夫人轻瞪了眼梁程,梁程耸耸肩,在晋国公夫人看不见的角落给梁晟做鬼脸。
梁晟呆呆地抬头问道,“这是阿兄抓来送给阿姐的吗?”
梁程双手环胸倚着柱子嗤笑,“不然给你吗?大老爷们玩什么兔子?”
“阿兄,它叫什么名字?”
“‘花绒’,你阿姐取的。”
梁晟才上了几天学,哪里听得懂,“花绒是什么?”
梁程作为兄长的优越感说来就来,“又是花,又是戎,俗话说,兵戎相见,这外刚内柔,阴阳相济,颇有一番意境,不愧是我们昭儿。”
晋国公夫人实在没脸继续听下去,牵起梁晟的手哄他回去睡觉。
“你妹妹说的rong,是雪绒花的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