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都走了,还拿什么东西?夜明宗又不是黑社会,退组不受贿的。”
正当二人僵持时,一如既往傲娇的女声翩然响起。天下怜生在那利剑一般的目光下“心虚”地垂下了头。
“师傅。”未央敬一声,然后在绯轻雪眯着眼却毫无笑意的神色下,非常识趣地准备开溜。
“等等。”绯轻雪按住了苦哈哈的未央,瞄了眼天下怜生此时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的手头货。微微皱眉。“你出的馊主意?”
“不是我,”未央眼睛一溜,是立马现出花白牙齿,那谄媚惺态连她的颜值都险兜不住。“其实怜生师弟还是很舍不得师傅的,所以才会借口替宗主送东西,其实是自己想来吧?”
绯轻雪于是掀起眼皮睃了怜生一眼,后者没说话。
素来伶牙俐齿的人一旦自闭,就会给人感觉像勾栏瓦肆里没有曲乐一般突兀。
只是怜生觉得,事不过三,他之前自逐出山以及下山已经算二,加上他不信绯轻雪没听到方才他和未央的说话。事情再清楚不过,何必多说?
绯轻雪若不想,是不会给人拒绝她的机会的。此为怜生凭心感觉的断言。且不论她的意愿是什么,就他本人而言,当感觉到她对自己似乎有那么一丝不舍,他离开她越远,心中的在意就愈演愈烈。
一想到这一世的绯轻雪不同,他们很可能会有个愉快的结局,而他正在不顾一切地销毁它——
行至快出夜明宗地界的时候,他几乎是扶着心口逃下山的:为什么他就是逃不开名为“绯轻雪”的诅咒呢?他就不能为自己活一次吗?
绯轻寒正是给了他致命一击——动摇只要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当他再次站在她面前,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剩下的勇气,已不够支撑他再次逃离她。
情况如此,以怜生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态,如何还能违心地再次拒绝绯轻雪?
绯轻雪端详他半晌,深深叹了一口气。
“怜生,你随我来。”
于是怜生傻愣愣地提着那两物什,人质一样木然跟着她走。
绯轻雪一直带着他行至长樱峰后山那密林深处,不知穿过多少看上去没有路的路,最后才在几簇突兀出现、五色缤纷的自由钟前停下,从那些指天怒放的花儿及一层层荆棘球蔓后扒出来一个山洞口。
绯轻雪施术令她和怜生身上都笼上一层微光,便不顾会扎得满头满身的荆棘刺,强硬地钻了进去。天下怜生亦如是。
他二人一进来,身后的山洞及周遭密林如梦一般消失了,眼前豁然得不能再开朗:
一望无际的银霜色草丛与渐变紫的天空相互辉映;眺望远方,近地平线那儿布满了紫色的花朵,与落在地上的天边极紫霞融为一体,浑然天成——竟是分不清天与地的交界究竟在哪。
绯轻雪从他手中的篮子里掏出两块糕点,投喂他一块,自己衔一块,又旋身回去带路。
天下怜生觉得这糕点好生奇怪:吃起来心里比嘴里还甜,这是什么道理?
他心中这么一想,嘴上也便这样问出来了。绯轻雪听了,点了点他的额头,娇嗔道:“好小子,哪学的土味情话?且听好:我命油我不油‘天’呀。小天下,想撩我,再练一百年吧!”
这双谐音梗越想越赞,绯轻雪乐不可支,可惜天下怜生不懂现代梗,她笑着跑远了。
天下怜生感觉更奇怪了:这糕点里怕不是有什么“料”罢?怎么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这么的甜。他又心痒喘不过气一样。
且师傅是第一次唤他“小天下”这般乳名……好羞耻……到底谁撩谁呀?还是他中了什么秘境中常见的雾乱幻术?
顺着白皙蜿蜒的石子路往深处不远,就见一道道被紫藤花和紫葡萄呈珠联璧合之势,缠得不堪重负般的拱形铁艺;花拱门下,自由钟在夕光下燃起了蒙眬的虹光焰火,烂漫目不暇接,一眼过去无从下脚;上下两种花骨朵儿娇小的花在半空中轻触交吻,“耳鬓厮磨”,交映成趣。同方才那找不到地平线的紫色天地有那么微异曲同工之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