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回哪个家?晏澜,我没有家了!”
林晚音状若疯癫,恍恍惚惚,摇摇晃晃。
“我阿爹被人虐待至死!我阿娘和青青被屠杀殒命!没了,什么都没有了!”
“一朝之间,我什么都没有了!”
“我回哪里去?晏澜,你告诉我,我要回哪里去!”
“不不,阿音,你还有我,你还有阿澜啊!”
“我是你的阿澜啊,我们说好入秋就大婚,我会一辈子对你好,你还有我啊!”
“谁稀罕你的喜欢!我能有今天的地步,你以为你脱得了干系吗!”
“你,你们,都脱不了干系!”
“阿音,你可是听谁说了些什么?晏非然那个家伙说了什么对不对。”
“阿音,你不要激动,你冷静一点。”
“听我说,好好听我说好不好?”
“你们谁的话我都不会听的,所有人都在骗我,都在利用我!”
林晚音已经丧失了理智,竟然拿起匕首,抵住脖子,站上了城墙。
“不好,音音一定是受到了那个家伙说辞的影响。”
“音音,不要做傻事。”
“不管怎么样,听晏澜好好说好不好?他没有骗你。”
“只要你们好好谈一谈,真相就都会清楚了!误会就能解开了!”
刚平静下来的心再次被揪起,她祈求似得对着光镜中的林晚音轻语,似乎害怕声音过大会将摇摇欲坠的她惊落。
“你们好不容易重逢,你们还有未完成的承诺。”
“音音,不要做傻事,不要。”
“阿音,你这是做什么!”
“求求你,阿音,不要做傻事好吗?”
“退回去,这里危险。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帮你做,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
“阿音,你信我。”
晏澜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让自己的话语保持平和,让自己的反应不至于过度偏激。
“晏澜,我来问你几个问题吧。”
“阿音,你问,我一定知无不言,你想知道的我都会告诉你,绝不隐瞒!”
“但是,你先退下城墙好吗?太危险了。”
“不,就在这里问。”
“好好好,都听你的。”
“第一个问题:你迟迟拖着我俩的婚事,是不是觉得我这短命的人配不上你的世子妃之位?”
“阿音,我已经说服父亲与母亲了,他们都已经同意了。入秋,入秋我们就成婚!”
“所以,答案是‘是’咯?”
“不是!这全天下,只有阿音你才是我唯一——”
“第二个问题:我阿爹被举报通敌叛国,跟你有关系,对不对?”
“抱歉,都是我连累了林家。如若不是我,林家也不会——”
“第三个问题:自我入狱以来,除了那一封书信,你从未来看过我、从未关心过我对不对?”
“我担心连累到你,所以只能偷偷前来看你,我来过很多次!我还给你写了很多书信,拜托——”
“第四个问题:今日我林家上下在牢中被屠杀时,刘副将他们来大牢里找我,是你指使的,对不对?”
“是,我让与比较你亲近的刘副将来接你回家。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明明林家马上——”
“第五个问题:北戎使者跟你们是一伙的,对不对?”
“我们只是相互利用的关系,我需要他们才能——”
“够了!”
“阿音?”
晏澜难以置信地看着城墙上的林晚音。
每次他想继续解释的时候,都会被林晚音无情打断。晏澜不知道为何,但是心中感觉很不妙。
夕阳的余辉映照在她四周,逆光之下,看不清面容。
“晏澜,你这回答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你自己看看,你这是要逼着音音去死吗!”
“晏澜,你这个蠢货!你就不能骗骗她,先骗骗她啊!”
光镜中晏澜回答得模棱两可,还想解释却总被打断,这显得他更加心中有鬼。
她看着林晚音每得知一个问题的答案后,脸色更加悲痛一分,心也更死一分。
她看着正在一步一步错过的两人,好想冲进去强行让两个人好好聊聊,但她,无能为力。
说好的‘阿音会永远相信阿澜’,终究随风成了空。
“晏澜,你让我,该如何相信于你。”
锋利的刀尖抹在脖子上,鲜血像断了线的风筝,城墙上的人缓缓落下。
“不!”
两道声音响起。
一道来自狂奔而来的晏澜。
一道来自光镜外的她。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她的眼前只剩下那一抹血红,视线开始模糊不清。
她的心神仿佛离开了身体,投入光镜空间。
【他没有骗你,也没有害你,他是你最爱的阿澜啊!】
【我不想去计较那些了,活着真的,太累了。】
鲜血在地上蔓延开来,缓缓晕染出一株血色彼岸。
花蕊处,晏澜抱着已无生气的林晚音,天地之间,唯有沉默。